知道姜百言和秦萧夫妻一起进去了里头,下人们也跟着鱼贯进去,缓缓合上了大门,那挑着轻纱的手指才慢慢的放下,似是含着无比的惆怅。
“小姐。”
随行的丫鬟见主子情绪低落,轻声道:“您来都来了,刚才姜公子就站在那儿,您既是想同他说话,怎么又不过去呢?”
她口中的主子,正是一早就赶过来,等在这儿,就为了看一眼姜百言的孙鹤芳。
自从上次在姜府落水又狼狈离开后,她就莫名其妙时常会想起姜百言那天脸上温和的笑容和好听的声音,总是想要能再见他一面。
她鼓起勇气尝试着自己面临的难处告诉了他。
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不过是为了应付父亲的逼问而已,却没想到姜百言很快就命人给她送来了回信。
信上的字迹清雅端正,亦如他的人一样。
他说官场上的事他能力有限,但是他现在去了齐王府做长史,会试着跟齐王殿下提一下她父亲的事,至于齐王会不会帮这个忙,他也不敢保证,请她见谅等等。
信的最后,还补上了一段温和劝解的话,是希望她不要再冲动犯险,像上次那样的莽撞行事,处境虽难,但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天的,万望珍重。
孙鹤芳将这封信看了不下数十遍,看的热泪盈眶,痛哭失声。
她虽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可却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恳切温暖的话。
父亲只知道他的升官发财和喝酒应酬,母亲只知道管家理账和对付后院的那群不安分的姨娘侍妾,他们的注意力,永远都不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拼了命的想要引起他们的关注,处处跟人斗气要强,虚荣爱面子,死都不肯认输。
然而他们还是不会在意她的内心,他们只会在意她打扮的够不够光鲜富贵,会不会让人看不起,她能不能嫁个豪门王族,会不会给家里带来利益。
一旦她光彩不了,富贵不了,带不来任何利益,甚至可能会拖累父母的时候,他们就会用失望嫌弃的眼神看着她,最后再舍弃掉她。
她本来已经绝望崩溃,走投无路,陷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无法自拔,但姜百言,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给她带来了温柔的关心和光明。
如果,他能永远的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孙鹤芳对于自己昔日挑衅姜千娇的那些幼稚行为开始感到无比的后悔。
早知今日,她何苦要去赌那口闲气,惹的姜千娇不喜欢她,如今便是想去姜府坐坐,都没脸递帖子。
“小姐?”
丫鬟见她低垂着头,十分沮丧的模样,有些不忍的说道:“您要是真想见那姜公子,可以再送信······”
“不能送!”
似是被惊醒一样,孙鹤芳猛的抬起头来,语气有些急。
“无故去信烦扰他,你是想让他把我当做那等轻浮不知耻的女子,嫌弃讨厌我吗?”
“不,不是,奴婢没这个意思,小姐别生气,是奴婢说错话了。”
丫鬟有些被吓到,赶紧连声赔礼。
原以为小姐现在的脾气收敛了不少,看来还是不大好啊,自己可别惹怒了她又挨顿臭骂。
孙鹤芳看着丫鬟害怕胆怯的模样,突然的又觉的没意思,泄了气的一样的弯着腰,靠在了车壁上。
“算了,我们走吧。”
“小姐,是回家吗?”
孙鹤芳眼睛无神的盯着外头的明媚阳光,沉默了会儿,低声道:“我不想回家······去城外走走,散散心吧。”
丫鬟知道她心情不好,哪里敢说多劝一句,便掀了车帘对赶车的马夫吩咐道:“去城外的杨树林,小姐要去踏青。”
马夫答应一声,扬鞭驾车,“哒哒”的一径沿着长街离开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孙家的马车刚刚走远,从另一侧的街角又拐出了一辆青布马车,紧紧的跟在了后头。
“姑娘,她们好像是要出城,我们也跟吗?”
“跟!”
五月里,天气晴好,风和日丽。
城外郁郁葱葱的杨树林,大片大片的连在了一起,像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树叶随风轻抖,泛起涟漪。
孙鹤芳让丫鬟和马夫都等在外头,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踩着脚下湿润的草地,茫然失神的在树林里游荡。
不时有林中的鸟雀从头顶飞过,翅膀扇动着,发出欢快轻盈的叫声。
她扶着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仰头看着那远去的鸟儿,眼里,是无比的向往和羡慕。
它们活的多开心多自由啊。
可怜我现在,连只鸟都比不过了······
蓦地,从她身后,传来了一道细细的女声,带着掩饰不住的冷淡和讽刺,扎进了她的耳朵。
“呵,这不是我们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孙家小姐吗?怎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这儿,又是谁惹您生气了?”
孙鹤芳怔了下,回头向那人看了过去,却是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
“你是谁?认识我吗?”
那人虽穿着一身的素净衣衫,并不惹眼,头上却也戴着两只明晃晃的花钗金簪,有几分华丽,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并两个粗壮的婆子,瞧着也不像是附近的小门户的女孩儿。
“孙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那女孩子清秀的脸上浮出一丝带着冷意的笑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