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
明军营帐密密麻麻,远远望去,就像无数的甲壳虫爬伏在那里。
明军已经被瓦剌兵围困了几日,因为无水,无数士兵都干得双唇裂开出了血,渴望喝到水,就像乞丐渴望有钱用,饿人渴望有东西吃。
几个老头子的预测果然发生了。
命令一下,众兵士蜂拥而下,一个个象饿坏了的动物幼崽,争先恐后地向堡下不远处的一条河奔去,那河里的水,就是能填饱肚子的。
临撤前,井源就下令要各个将领约束好自己的部下,要保持好队列阵势,如遭到攻击也好利于防御。但是后面的明军士兵看到前面的士兵已经在喝水了,那种渴求水的滋润欲更加急迫,同时也生怕河里的水被前面的人喝光了一样,人人就再也不遵守纪律,纷纷走出队列跑起来。
一支队列乱起来,其他的纷纷仿效,任将领如何吆喝恐吓,也震不住心慌意乱的士兵,最后只得任其自然。
因为乱,跌倒的就再也爬不起来——后面的脚步不容他有爬起来的机会,最后被踩踏成了泥土一样的颜色,就连魂魄也融在泥土之中了。
弱者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同一样凄惨的下场。
进入河里的,牛饮一气,精神气得到恢复,高兴得手舞足蹈;马匹喝到水之后,也高兴得咴咴直叫;没有饮到的,你推我搡,互相挣挤,乱得不可开交。后面的更加慌乱,为了便于奔跑,就连兵器也给扔掉了。
几十万人簇拥在一起,可以想象是一种什么样的乱象。
英宗皇帝饮着王振递过来的河水,心里一阵舒爽——有水真好啊!
天天吃饱喝足的人,是体会不到口渴的滋味的。
就在明军在河里痛饮畅喝时,河两边山上的灌木丛中,瓦剌兵纷纷持戈向下潜行。
山头上,也先笑着对伯颜帖木儿道:“兄弟,真有你的,一切果然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还不是因为有国师的英明决策”伯颜帖木儿恭维之时,望着山下道,“明军如此混乱,就等着我瓦剌勇士宰杀吧!”
井源喝水之后,催马上到河滩,双眼警惕地向河两边山上张望。
山上灌木丛丛,密密匝匝。
灌木之上,各种鸟雀叽喳不已。
“王玉珏,你看那些树木是不是在动?”井源看不清,只得问身边的护卫长。
王玉珏闻言凝视一会道:“那些树木是在动。不好!莫非那里面隐藏有瓦剌兵!”
“快命令兵士警戒!”井源立刻下令。
王玉珏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大吼一声:“山上有瓦剌人,快操家伙!”
明军将兵器尽皆扔在滩上,闻言扭头四看一番,见山上瓦剌人冲杀下来,方才忙不跌去拿兵器,于是又是一场混乱。
四面山上的瓦剌人听到吼叫之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明刀亮马地掩杀过来。
混乱的明军哪里有抵抗之力,纷纷倒在瓦剌人的利刃之下。
瓦剌人的利刃,挥斩之下,明军士兵被挨个斩杀!
一群群瓦剌人攻过来,一排排明军士兵倒下去!
明军士兵就像是风中摇曳着的麦丛稻林,而瓦剌人则是收割之人,挥刀之下,焉有站立之株?
井源一看情形不对,恐将危及皇上,于是对王玉珏道:“快将护卫队带过去保护皇上。”
“都尉,那你的安全——”王玉珏提醒他道。
“我井源算个屁!”驸马都尉凛然道,“皇上要紧,快去,保护他平安回京!”
“是!”王玉珏应着道,“都尉保重,咱们一定要回到京师。”
“啰嗦个啥,快去!”井源不耐地道。
“兄弟们,跟我走!”王玉珏振臂高呼。
众护卫队员跟在他身后,向支着一把黄龙伞的地方挤过去。
井源提刀催马,吆喝兵士闪开让道,向外围的瓦剌人杀过去。
偃月刀起落处,头落血飞,马过处,无人长身而立。
井源身后,跟随着惊慌失措的无数明军士兵,他们凭借井源的威风,捡得一条小命。
王玉珏率领护卫队员拼命挤到黄龙伞边,见英宗皇帝与王振,几个老头子一脸惊慌之色地呆在那里,身周,环列着随征的东厂高手,人人手持利刃。
英宗看到了王玉珏,脸上现出欣喜之色。
王振狐假虎威喝道:“那个王什么玉的,快来护驾!”
“遵命。”王玉珏应着上前道,“卑职正是应井都尉所托前来保护皇上。”他望着黄龙伞又道,“皇上,这伞特别惹眼,是不是把它——”
“大胆!”王振喝道,“这是皇上的御用之物,怎可随意丢弃?”
“可是不行啊。”王玉珏据理力争道,“打着这把伞突围,不是告诉瓦剌人皇上在哪里吗,这样怎么能甩掉敌人?”
“这伞是皇权的象征,岂能听你一个小小的护卫的话就给撤下来的?”王振见一个小护卫比自己一干人还有先见之明,老脸自然放不下,明明是对的也要反对他,以此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可颠覆的。
英宗皇帝被瓦剌人围住,见身周还有数不清的士兵,而且一个个已经吃饱喝足了,已不是堡上的日子可比,自信瓦剌人还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对二人的话语不置可否。
“皇上,井都尉的护卫言之有理啊。”兵部尚书趋步上前道,“皇伞虽然是皇权的象征,但也只是布做成的而已,撤下以后又可以用布做成,皇上还是保护龙体要紧,这可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