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心一双冰冷的美眸瞪得大大的,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儿子质问的目光,只是,她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微微色变,犹似平整的冰面绽开了一丝清晰的裂纹。
“是,我就是无法容忍她的存在,恨不得她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贯冰冷淡漠的女人,精致绝色的眉眼间渐渐透出极为罕有的激荡情绪,“她就是狠狠扎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她是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被我的丈夫理所当然地带回家来,硬生生地塞到我面前,呵......”
云竹心一声凄厉的冷笑。
“我凭什么要接受她?凭什么要留着她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羞辱?我恨不得她消失,恨不得她从来没存在过,从她被你父亲带进风临山庄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么才能除之而后快!”
风云烈蓦地抬眸,看着母亲那一脸的愤恨与狠戾,这可怕的陌生感狠狠击打着他的身心,他不由踉跄后退了两步,心中满是惶然。
“妈......”
云竹心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眸光发直,似沉在无数痛苦的回忆里。
“可惜啊......”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该死的丫头还真是命大,那么多次她都能从鬼门关前逃回来,我就不懂了,难道连老天都在助她?为什么老天不帮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遭受丈夫的狠心背叛,为什么要让我陷入如此绝境?我还能怎么争怎么斗,我怎么可能斗得过天,怎么可能......”
云竹心声音越来越低弱,一脸的厉色也渐渐转为无力的悲哀,一直挺立着的纤细身姿也似失去了力气,微微一晃,踉跄退了一步。
风云烈看着她,已无法分辨究竟谁对谁错,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他根本一无所知,无法轻易置评,可是......
“妈,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盯着母亲,一字一句缓缓问道,“你为什么......明知团团就是我妹妹珠儿,也明知我跟她之间不能成为夫妻,可为什么却一直隐瞒,一直只字不提,为什么?”
缓慢的语声,却痛苦地磨着人心,那撕心的痛意仿佛都撕破了那如玉质般清透的嗓音,字字生疼。
云竹心清冷的面容微微一僵,她随即低垂下眸光,僵凝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平静,唇瓣微动,却是轻轻抿住,竟一言不发。
风云烈紧紧盯着她,良久,忽然浑身一震。
“你......你是故意隐瞒的......对吗?”
他沉黑的眼眸蓦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竹心,难以置信地摇头:“你......竟想用这种方式......报复团团和她的妈妈,你想让她们痛苦得无地自容......对吗?”
“妈......”风云烈脸色惨白,双眸却猩红如濒死的困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是你的儿子痛苦得无地自容!!”
一阵疾风掠过,刮得云竹心遍体生寒,她蓦地转头,看向那一闪即逝的身影,张口想喊住他,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痛苦绝望的语声犹在耳际,狠狠扯痛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根神经,那是独属于母爱的柔软,即使她心若寒冰,也无法抵抗住这样至亲的牵系。
她僵在那里,唇瓣张了又张,却仍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眼睁睁地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门口,浑身冰冷,僵硬如石......
深夜的滨海公路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穿透寂静的黑夜,于凌厉的风声里,疾驰狂飙。
油门已经踩到了底,速度已飙升至极限,仿佛恨不得真如箭一般射出天际去,仿佛已不顾生死,任性地加速疾冲,一路险象环生,每一次转弯都似要漂移出公路去,分分钟都似要怒撞上路边的山石。
这惊心动魄的一路狂飙,惊险激荡,似能让人热血沸腾,然而却没有人能看到,驾车的人平静地坐在车内,俊颜如霜,寒若千年冰山。
唯有那双幽深如海的瞳眸,泄露了他心底的狂涛怒卷,巨大的痛苦与绝望,似滔天巨浪,一浪更比一浪凶猛地扑上来,无休止地扑打着他的灵魂,似眼前这黑夜长路,无望的人生,永无尽头。
脑海里光影如电,撕裂开无边黑暗。
玉笔峰上女孩仰着小脸羞赧的表白——
“风云烈......我喜欢你。”
桂花树下伸手接着落花的小人儿可爱娇笑——
“哥哥,你真好!”
一幕又一幕,交叠,重合,他愉悦,欢喜,懊悔,自责,深爱入骨至绝望......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不管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他都注定了不能留她在身边。
眼前的长路,黑暗又漫长,无穷无尽。
风云烈的眸底,也晦暗得没有一丝光芒,脑海里渐渐缠绕着一个绝望的念头,是不是只有生命结束,才能得到永远的解脱?
油门已踩到了底,他脚底却再次用力踩下去,车子猛烈狂飙,心,已沉沦地狱......
天还没亮,文慈医院住院部十六层的vip特级病房区域,值班护士已困倦得不行,趴在桌上,手支着头,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着盹儿。
桌面上忽然传来几声叩击声,浅眠的护士顿时惊醒,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心口猛地一跳,睡眼惺忪的眸子顿时瞪大,呆住了。
眼前的男子,她并不陌生,他虽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来都会轰动整个十六层,这样的男子,只需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