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会有点累,但谁叫这位观察使祖宗救了她呢?
赵挚看了看绳子,看了看木枝,恍然大悟,没一点推却的意思,干脆应道:“也好。”
宋采唐:……
感觉赵挚像个男人的时候,下一瞬,他就会打破你想象,感觉他不像个男人吧,他本人又有相当的英雄气概,也实打实做着保护弱者的事。
总之,一言难尽。
走是走不了,手上活儿还是能干精细的,赵挚速度很快的把树枝拼一拼,绑成了个板子,大小合适,还很轻便。
宋采唐问过赵挚,知道他想的也是下山后,就更放心了。
往下拉板子,总比往上拉轻松。
事实也证明她是对的,往下有坡度,尽管板子坐上赵挚这么壮的一个汉子,拉着也并不费力。
走了几步,宋采唐开始有心情聊天了。
“你来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挚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不想说,或者不能说。
宋采唐也不追问,顾自往下:“安抚使卢大人失踪了,你知道么?”
“卢光宗失踪?”赵挚声音低沉,带着疑惑,宋采唐没回头都能脑补他皱着眉的样子,“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你真不知道?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不知。”
宋采唐就把近来消息同他说了一遍,包括李老夫人说的细节:“你说卢大人失踪,同云念瑶案有没有关系?”
赵挚还是那两个字:“不知。”
宋采唐回头看他:“和你呢,有没有关系?”
月光下,少女目光清亮,似能看透人心。
赵挚沉默了。
良久过去,还是没说话。
宋采唐却有了答案。
赵挚手上,有一封云念瑶案留下的密信,同汴梁谋逆说有关。这事太大太重,赵挚此番遇险,时机微妙,很可能与此有关联。卢大人失踪之由,赵挚答不出来,如果没有,他会直接说不是,他不答,就是有。
或者,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
宋采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轻轻叹了一句:“今晚的月光真好。”
如水银泻地,温柔的不像话。
这里是山腰往下,东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悬崖,往下看去,角度刚刚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梨花。
不是正正经经梨花沟,梨花成片的美景,却也足够好看。
花朵簇簇如雪,微风拂过,花树微摇,花瓣飞扬,其景之美,人间难见。
宋采唐几乎觉得,那花瓣挟在风中,卷向了自己,身边处处都是梨花淡香。
赵挚没有看远处梨花,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宋采唐的背影。
宋采唐将与木板绑着的绳子拉在肩上,裙角翩飞,发丝轻舞,钗间流苏映着月光,轻轻抖动,发出如夜间溪流般的怡人脆响。
她细瘦的身躯似能迸发出无穷力量,如同那春日绿草,就算头顶有大石,也要拼命顶出生长。
接下来的路,两人都没说话,气氛非常安静。
安静,却并不尴尬,二人都很从容。
可是接下来……气氛就变了。
木板毕竟只是木板,宋采唐走在前头,没法准确掌握木板方向,木板的路,和人走效果完全是两回事,宋采唐很轻松走过的路,木板不行。
“唔。”
赵挚腿被旁边石头碰到了。
“嗯。”
赵挚被狠狠颠了一下。
“啊。”
赵挚被从木板上甩了下来。
如此数次,赵挚发火了:“宋采唐,你是故意的吧!还有这是什么路,你往哪儿走呢!”
宋采唐也懒的同他讲道理:“你闭嘴!绳子在我身上,我想往哪就往哪!”
她想着,反正她和赵挚身后都有追兵,追兵也有思路,会思考,肯定会设身处地猜想她们往哪跑,然后跟过来。走对的路才是傻,像她们这样,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往哪儿走,敌人不是更摸不着头脑?
绕也能绕死他们!
绝对不承认自己不认路,又迷路了!
也不知道赵挚是不是认命了,真的闭嘴了,没再说话。
直到……
第五次被甩出来。
好死不死甩到一片石子堆,石子又尖又细,划破了他的手。
“老子自己走!”
他放弃了木板,又要单腿跳着走。
宋采唐心内有些歉疚,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要不要我扶?”
她对着赵挚深沉的目光,无情宣布:“最后一次机会了。下山的路还很长。”
赵挚板着脸,似是在思考什么人生中极为重大的事,神情非常严肃,良久,才将胳膊搭了过去,言简意赅:“走。”
宋采唐有些意外,却也没揪着这话头得意,沉默的扶上赵挚,往前走。
尽管胳膊搭过去借力,赵挚身体却尽量离远,与宋采唐保持距离。
两人都以为,这次应该顺利了。
结果宋采唐忘记了,赵挚个子很高,非常高,几乎能高过她一个头。
她能顺利走过的树下高度,赵挚不能。
她能从容穿过的石堆群,赵挚不能。
于是——
“砰”一声,赵挚撞到了头。
“砰”一声,赵挚又撞到了头。
偏她速度很快,赵挚又似乎有点神游,呆呆怔怔的,每一次都没反应过来,每一次都没躲过。
赵挚捂着自己头上的包,以及撞出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