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江大人为下官解惑。”
温元思气质谦雅,哪怕皮笑肉不笑,也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你觉得温暖亲近,想说心里话。他用这招,不知道对付过多少场面,回回用,回回有效。
可惜今日,江绍元有备而来,没入套。
“这有什么难的?我是郑方全下属,直领下属,官署日日相对,郑家亦去过不知道多少次,郑府的环境方位,轮班制度,乱七八糟的大秘密小秘密,我怎会不熟悉?”江绍元相当自信,“当日小宴,主子忙,下人们更忙,很多事顾不过来,被我挑个空子不要太简单。就算被人看到,又有什么关系?郑家上下对我都很脸熟,我只想随便编个瞎话,就能糊弄过去。”
竟然……还很合理。
宋采唐问:“你进去时,王氏是晕了,还是死了?”
江绍元啧了一声:“我刚刚不是说了?她晕了!”
“你确定?”
宋采唐一边眯眼问,一边注意着江绍元的表情。
江绍元停顿了一瞬,方才眼一横,咬住了之前说法:“就是晕了!我探过她鼻息,会喘气的!”
说的再笃定,这片刻的犹豫,已经暴露了他的不确定。
其实不确定很正常,受害者具体什么时候死,很多时候行凶的人也不知道。
宋采唐又问:“你进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然是拉窗帘,屏息,通风,”江绍元又得意了,“房间里有毒气,我怎会没半点准备?”
祁言咬着拳头磨牙,又说对了,哪儿都说得通!
这案子怕不是——真是浙江绍元干的吧!
温元思:“之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拿花瓶砸了她后脑,我进去是想杀人的,自然得做好,”江绍元斜眼,“那个花瓶——你们不会那么笨,没有看到吧?就在床边,三足圆高几边上。”
不仅哪哪说的通,还能提供物品确切的位置。
这就很微妙了……
“为什么杀她?”
“因为她该死啊,”一提起王氏,江绍元就满脸怒气,像受过这个人带来的很多委屈,“身为女人,妇德不修,给丈夫戴绿帽子,跟公公扒灰,生的儿子都是丈夫的种!不要脸的贱人,□□□□,干出这么多事,竟然还能哄的郑方全把公务大事交给她,处处同我作对,拦我的路,我不杀她,怎能解心头之恨!”
温元思飞快的看了眼宋采唐,明白她的心意,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那为什么扒张氏的裙子?”
江绍元冷笑:“她不是生下来就觉得身上裙子就是被人扒的么?我成全她,有何不对?”
“那郑方全呢?为什么扒了他的裤子?”
“因为他们是一路货色!装的清高无匹,稳重可信,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脏的不行!”江绍元越说越气愤,“我不仅扒了他的裤子,我还在他屁股上尿了一泡呢,你们没发现?”
他说的样样合宜,哪都通,除了祁言,宋采唐三人也不着急,并没有被对方带着走,继续在你来我往里下套:“所以你杀完王氏,就离开了。”
“没有啊,”江绍元否定了,脸上笑意更深,“我被人撞破了。”
“谁?”
江绍元:“你们心里不是都有答案了?没错,就是玲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过来,找王氏有什么事,但她看到了我在杀人。整个人都吓傻了。”江绍元微笑,“我当时灵机一现,有了主意。不管有没有被人看到,我做了这么多案,肯定有破绽,为防哪一天被抓住,是时候准备起来了——”
祁言恍然大悟:“所以你欺负了玲珑!你还让她准备了黑袍,教她怎么出门,怎么表现,怎么抓着一个人证,说明有可疑人经过过!”
偏赵挚和宋采唐那么倒霉,正好被碰上了!
江绍元笑容更深:“一个风尘妓子,我还是能压得住的,她再怕,也不敢不听话。”
宋采唐不由和赵挚对视:准备的这么足,想的这么周到,可真是不容易。
但这些话说的越圆,边边角角照顾得越周到,就越可疑……
温元思有些不好的预感,今日问话,怕是不能顺利。
果然,一出话问完,大家都心累的很。
这江绍元就是有本事,把所有话,所有事都圆的非常好,不只是自己行踪,还有动机,人员名单。受害者是怎么选择的?因为都与盐运有关,跟郑方全王氏近,跟他不对付!跟他有仇!拦他的路!
还是合情合理,处处连上了。
他们怀疑这连环凶杀案与通敌叛国者有关,因为机关盒,因为金银运输通道,这两个,又的的确确都与盐的事有关,还真没法彻底排除江绍元嫌疑!
祁言更是直接信了,他们之前怕不是真想错了,这案子凶手就是江绍元!
江绍元大概也瞧出来了,越到最后越嚣张,一脸理直气壮,笑声张扬,好像在说:老子就是要让你们狗咬王八,无处下嘴,怎么样!
……
他在这梗着脖子自首,各种叫嚣,不处理不行,赵挚叫来人:“带下去,暂行收押。”
只是这收押,不能算结果。
“接下来,我们可能更忙了。”
他看向房间中三人,眼神凝重。
宋采唐和温元思点了点头,很懂,路漫漫其修远兮,继续努力吧!
祁言不懂,不过没关系,大家会带着他走,慢慢的,他也会懂。
接下来,不但他们更忙,别处也忙。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