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一直是这样教顾影的,自己也一直是这样奉行的。
鬼头张感到一丝隐隐的危机,再次朝着无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意气用事。
无殇微侧了一下脑袋,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葛中离,只一眼,便将他的心思看了个大概,只是她轻扬嘴角,信步走到了方才喝酒的位置,又斟了一杯桃花雪,走了回来,“既然来了我饮风阁,不喝上一杯,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葛中离看着无殇递上前的酒杯,没做犹豫,便伸手向前接过。
“不能喝!”一旁的环儿拉住了他的手,朝他挤眉摇头,若说这酒没有问题,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可是眼下,若是喝了这酒,葛中离死了,他们几人也无法再做困兽之争,若是不喝这酒,就是驳了饮风阁的面子,只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好像不管怎么选,都是死局。
无殇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默默地看着。
葛中离轻轻拍了两下环儿的手,坦荡一笑,“以夫人的武功,若想杀我,我早已死过千百回,她可以用上百种方式杀了我,却唯独不会下毒。”
“你怎么知道?”环儿不解,仍旧拉着他持杯的手。
葛中离却挣脱开环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夫人是好酒之人,万不会只为了杀一个区区无名之辈糟蹋了她的好酒。”
这句话,是真的说到了无殇的心里,若是换作从前,无殇定要与这志同道合的小友痛饮上三天三夜,可如今,世道变迁,她也早已不似从前。
“这酒如何?”无殇只是淡然地问道,“我要你以一词来形容此酒,若是说对了,我便放你们走。”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这话说得牵强,那要如何才算是对,如何又算是错呢?”环儿觉得此番说法很是无理,论不讲道理,无殇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胜过百倍。
“我觉得对,便是对。”
无殇收敛起了笑意,显露出的半张脸犹如月华般清冷,而那双冰寒彻骨的眸子似是要把人望穿似的。
葛中离垂下了头,细细品嚼此中滋味,他虽不嗜酒,但也是惜酒之人,他也相信,这世上但凡是好酒之人,也必然都是性情中人,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多做隐瞒。
昔年初露桃花雪,绕舌三日更识卿。
初尝清冽,入口醇厚,回甘无穷。
这桃花雪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不能说的名字。
葛中离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一层红晕,他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微笑。
“拈花。”
几乎是脱口而出,葛中离想到了她,自然地就说出了他所认知的能形容此酒的词。
果然如此……
无殇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事事,确都如她所料。
她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气氛一触即燃。
“这孩子老实,你就别戏弄他了。”鬼头张忍不住站出来开始为葛中离说话,他见葛中离不懂得如何自辩,事事都被无殇牵着鼻子走,有些看不过去。
无殇这才上前两步,慢悠悠取走了葛中离手中的杯子,“好,就为这拈花,你们去吧。”
葛中离知道不能隐瞒,因为在无殇的面前,不论是谁都藏不住自己的秘密,他也并不打算隐瞒,君子坦荡荡,没有什么是不敢承认的。
几个人,抬着棺材,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鬼头张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才自嘲道,“我原以为,是我在帮你劝你,没想到,倒是我自作聪明了。”
无殇轻嗯了一声,没做回答。
“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哪里会需要我的提醒,你早已把天下人二十年后的日子都算得明明白白了,又怎么会意气用事呢,那傻小子跟我,都进了你的局。”鬼头张说罢,也准备拂袖离去。
“慢着。”无殇突然叫住了他,转身回到台前,取下了那把刚刚鬼头张送来的无名刀。
“怎么?”鬼头张面对无殇时,也自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他信任顾承风,可以保他一世之安,所以他躲进了渝州,是因为他知道顾承风是个言出必诺的人,可是,他却不信任无殇。
猜不透的人,他永远都不会信任。
“你也知道,这把刀实在是太过普通,太易损毁。”无殇细细打量着这把刀,虽然刀已重铸,但这些年修过了多少次,她比顾影都算得更明白,行走江湖,如果只是带着这样一把刀,难免不出什么意外,“我本是想,日子久了,小影儿就看得透彻了,却不曾想,他如他的娘亲一般,执拗得很,即使看破了还是要固执地选择那条不归路,我找你,是想请你做件事。”
“难道……”鬼头张的瞳孔突然放大,颤颤巍巍地接过了这把刀。
无殇默默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铸刀古法,可能世上,只有你一人懂了,我想让它开灵刃,注刀魂。”
鬼头张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着,“开灵刃,注刀魂,这是有违天道的事,且不说秘术失传已久,现今早已无人敢尝试,不说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成功,只说历代涉及此禁术的铸器师皆没有一个好下场,赤髓,赤髓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自古赤髓所择之主,也都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如果你担心自身安危,那你大可放心,我可以保证,你若不肯做,一定会比做了死的更早。”无殇的话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她只是平淡地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