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丞相并没有莫筱染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厚声一笑,道:“你从小就闹着要习武,经常去祠堂对着你二叔的铠甲发呆,梦到这种事也是不怪。”
提起此事,脑中自然有了这些回忆。印将军没有府邸,祠堂设在了丞相府中,他生前的甲胄也被好好保存着。
每逢生祭或节日,印家上下都会祭拜一番。
印寒璃自小没少听印将军的显赫事迹,每每犯错也是在将军的灵位前悔过。在她心里,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二叔,是威武的,也是亲近的。那一身寒光闪烁的盔甲,更是让她喜爱非常。
这就是武将的血脉吧。莫筱染想着,不再与印丞相多言,口风一转问起了寻常之事。
之所以胡诌什么梦境,完全是一时兴起。在看到印丞相时,莫筱染不禁想起了“电影”中印将军托孤的情景,不解的困惑霎时充满了整个脑子——
为什么?为什么印寒璃会变成印丞相的女儿?!
论地位lùn_gōng绩,印将军一点也不比印丞相差。再者以印丞相与先皇的态度,即使印寒璃成为孤女,也不可能受到太大的委屈。
甚至可以说,没有丞相嫡女的身份,印寒璃也不用被印夫人如此捧杀,最终害了天下苍生,也害了她自己。
印寒璃的身世,先皇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依旧还是印家三小姐,也从来没有人会提起印将军。
这说明她的身份是先皇都默认的,她和印将军只是叔侄关系,不能再有其他。
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莫非是印寒璃的身份不能公之于众?堂堂将军之女,又怎么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除非……是印寒璃的母亲……
莫筱染突然觉得茅塞顿开,与印丞相的闲谈一下就惬意了不少。
是了,从始至终,印寒璃生母就是个谜团。即使这个谜团不大,但莫筱染总觉得,只要解开了它,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闲谈片刻,夕桃告罪进来,是端木宸身边的二等太监小顺子求见。
召进来后才道是端木宸请她傍晚去玉河放河灯。
玉河就在行宫不远,往下直入京江。传说在前朝伊始,一场大旱席卷京都方圆千里,一位仙者不忍天下苍生受苦,是以在这玉凉山深处劈山引水,这才形成了玉河。
而这位仙者因违背天机,被天雷诛灭,葬身在了玉河的源头。
百姓感念仙者大恩,便在这玉河河川中放河灯,以求仙者得以度化转生。到了如今,佳节之时,百姓们依旧喜欢在玉河中放河灯,只不过也只是为了祈福罢了。
玉凉行宫许是离玉河源头最近的地方,从前朝起,已然有皇家贵族来此放河灯的例子。
来此处之前,莫筱染已经看过了这些传闻,果然那妖孽还是会去放河灯。
这种寄情山水,腐败娱乐……啊呸,风雅古典之事,莫筱染自然不会拒绝,反倒是印丞相婉拒了圣意。
待小顺子走后,莫筱染方道:“爹爹不去凑个热闹?”
印丞相道:“一把老骨头了,路上折腾够了,你也该让你爹休息一下才是吧。”
“爹爹不是说,一点也不累吗?”莫筱染口里揶揄,心中却是感动着——
印寒璃并不是无人关心,至少有印丞相会为了她加快脚程。
听出了她的亲昵,印丞相故作怒视,道:“不累也可以休息。”
莫筱染被逗笑了:“爹爹不去放河灯?”
印丞相摆摆手:“一把老骨头懒得去折腾,与城中的河灯无甚区别。不过这山中夜凉,你记得带件暖裘。”
“知道了。”莫筱染笑应着,又道,“那爹爹是现在就去休息?还是再与我聊会儿?”
“娘娘不留微臣用膳吗?”
莫筱染看看外面的天色,转眼道:“爹爹能留着用膳最好——不若也将二姐姐和哥哥请来吧?”
“这倒不必,微臣晚些时候自会去找他们。”
“也好,钰兰,去沏壶茶来。”莫筱染吩咐着,安心地与再与印丞相攀谈了起来。他既如此安稳,定是得了端木宸的许可,不必担心其他。
父女俩东拉西扯,一直笑到了小顺子前来请人。印丞相看着钰兰备好了披风后,这才告了退。
莫筱染有些不舍,印丞相大气稳重,和幽默风趣的莫先生截然不同。唯一相似的,该是那份舐犊之情吧……
或许是太过想念莫先生,让她不觉地对着眼前这位父亲撒起了娇,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心中却满是甜滋滋的幸福感觉。
这种算是不合礼法的相处,印丞相没有呵斥,反倒一直很是开心,这可比记忆中的严肃印象亲和太多了。
莫筱染更是觉得如此甚好,本就是是私下里的,父女俩不需要那么多的礼节。
印寒璃应该也想如此与印丞相相处吧,只是以往被印夫人的教导所暗示,即使印丞相给予了她已经足够的宽容,她也不敢太过肆意。
如此满足而轻松,在见到端木宸时,莫筱染笑得十分乖巧。即使他身后紧站着打扮美艳的淑妃,也没有引起她半点情绪波动。
虽然淑妃昨夜差点酿成大错,但那两人怀孕额事实并未确定,她不受罚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皇帝到底去看了那两人,难为她还有那心思如此打扮。
心中的揶揄一扫而过,莫筱染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福身一半,手肘前便被那人托住,又听他道:“梓童不必多礼。”
手心的温度穿透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