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闻言颔首,轻飘飘地道:“陈姐姐所言甚是。”
软绵绵的音调,仿佛让贵太妃硬实的口气冲进了棉花,明明底气十足的由头,现在却变成了“巧言”之辨了。
不过贵太妃也不再多言,傲气也丝毫没有减弱。
此时,一直默默看着的碧云突然道:“贵太妃娘娘自然会留意皇后娘娘了,因为指使罪婢的,本来就是贵太妃娘娘啊。”
此言一出,满殿皆默。
贵太妃面色一沉,道:“好你个贱婢,满口胡言!说!又是何人指使你来污蔑本太妃!”
碧云不答,默默道:“贵太妃娘娘,罪婢很感激娘娘在战乱时救了罪婢一家,但罪婢也为了娘娘您、进了宫,隐瞒着与娘娘的关系,为了娘娘一步步接近淑妃娘娘,时时刻刻地听从娘娘您的安排。罪婢也不说其他了,便说说皇后娘娘的事——贵太妃娘娘,罪婢一开始不知道您为何指使奴婢跘倒皇后娘娘,又让罪婢把罪责推卸给路婕妤。不过后来知道婕妤有孕了,罪婢便也明白了。如此想来,罪婢失手也是老天爷的意思,虽是险些害了皇后娘娘性命,却也没有让皇后娘娘‘责罚’到路婕妤,否则罪婢的罪孽、岂非又大了些么?”
“一派胡言!!!”贵太妃冷声怒道,“贱婢,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污蔑本太妃,若是现在招了,本太妃还能饶你一二。”
“贵太妃娘娘,罪婢为您做事,一则感激您救命之恩,二则又怎不是怕您害了罪婢的家人?”碧云冷漠道,“罪婢在宫中已久,怎会不知您照顾罪婢家人的用意。否则,罪婢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害皇后娘娘。可是,罪婢本以为这一片衷心能让您满意,能让家人重获自由……不曾想,太妃娘娘还是不肯放过罪婢的家人,既如此,罪婢又何苦再为了您隐瞒真相呢?”
贵太妃勾唇而笑,道:“你这贱婢,说的倒是有根有据一样。只不过本太妃根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哪里。更何况你是罚去浣衣局的,根本没有机会与家人接触,本太妃看你是得了癔病,只怕你家里人过得比你好多了,就你自己在宫里胡思乱想,也不怕损了家里人的福气。”
莫筱染听着心间一动,不免联想到,这是贵太妃在暗中警告碧云。可惜和满殿的人一样,就算此时猜到了这几分,也没办法做任何的事情。
碧云忽而浅笑,道:“贵太妃娘娘认也罢,不认也罢,总归罪婢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自己所言。只不过罪婢还是要多说一句,罪婢虽卑微,无法顾及家中人,但罪婢也没有那么笨,早也知道防范一二。罪婢早已与家中人说好,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特定的时候在宫中某处留下只有罪婢看得懂的记号,而上次到了约定时间后,罪婢没有在那个地方找到任何痕迹……试问,这还能说明什么?”
贵太妃眼里有狠意一闪而过,却是道:“无凭无据,便也敢来污蔑本太妃!看来你是活够了。来人!拖下去重则八十!”
“慢着。”
上首的慈娴这才开口,贵太妃立刻噤声,转目而看。
慈娴老神在在,道:“碧云,哀家想要听的,是月前的事。怎地你一来,就说上了这件事?”
碧云磕个头,道:“罪婢知错。”
慈娴道:“罢了,现在、说说你得到的新证据吧。”
这口气太过随意了,只是也免了那什么“八十大板”。莫筱染忍着笑,装作不在意地扫过贵太妃——她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不过依稀还能感觉出她的不满。
再看看下面一群后妃,果然看到淑妃忍着气的模样——曾经跟在她身侧的大宫女,竟然是别人一要就布下的眼线,谁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话说回来,慈娴太后定是故意的,否则也不会等着碧云把那事说清楚了之后才叫停。这倒也好,也算了了这一件事。
莫筱染暗自欷吁一口,便看着碧云缓缓取出一些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