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寿宴（一）
农历七月廿一，便是顾定邦寿辰。卯时刚过，定国公府便忙碌了起来。府内管家各处管事连同护卫婢女小厮，都换上了新裁的衣裳，即使进进出出忙的脚不沾地，脸上也依旧喜气洋洋。卯时过半，定国公府主子们也纷纷起身，先去了祠堂祭拜，又一起陪着顾定邦用了长寿面和千寿糕之后，也各自忙碌起来。
天圣朝俗例，这宴席通常都是午时开席，一般客人都在巳时初便会上门，到了主人家里寒暄一阵方才入席，而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则是在辰时过半便会上门，帮着主人家接待贵宾。辰时一到，定国公府正门大开，小厮们抬着一串串长鞭炮，按序摆放在侧边木架子上，自第一位客人进门起便要开始点燃，一直不停燃放至宴席开席为止，若客人送上的寿礼中也有鞭炮，开席之后便要将其拿出来燃上，直到全部放完。故而民间流传着“鞭炮声不绝，则长寿无尽之说”。鞭炮在天圣朝不算稀罕，但价格并不便宜，真正能够担得起不停燃放的人家自是不多。路过百姓看到这小厮们一人接一人往外抬鞭炮，均是惊讶不已。定国公府虽不缺银钱，但顾定邦一向节俭，自是不会允许府内如此铺张，这些近半都是逍遥山庄提前送来的，直接一马车运到了府门，顾定邦想推拒都推拒不开。
宴席设在潜鱼院，是定国公府外院中最大的院子，专用于宴客。正厅内左右各一席，中间置了一架八扇大屏风隔开，其余席面均安置在院中，为露天席面，亦分左右席，只是中间未设隔障。
辰时刚过半，定国公府一行人各自穿戴完毕，均聚集在潜鱼院偏厅之中。顾老太爷身着一身深蓝色蜀锦，锦缎上绣着墨色暗纹，端坐在主位上，顾晨翝穿的一身红色云锦小袍，头上束着小紫金冠，活脱脱一个福娃娃一般站在顾定邦眼前，嘴里不停地蹦出吉祥话，逗得顾老太爷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众人刚坐下没多久，外院管事便差人来报太师府的马车已到了府外大街的转口处，顾明澈和顾明潇闻此便急忙起身，匆匆往府门处去相迎。
当今太师沈慧元乃皇后胞兄，沈慧觉族兄，是同叶太傅其名的当世大儒，天性淡泊名利，因不喜官场浮华，贵为国舅却自请接管国子监，在学子清流之中乃一呼百应的人物。因膝下无子便将顾明澈视为亲子，连亲外甥太子容珩也比不过顾明澈在他心里的地位。
约莫一刻钟过后，顾明澈和顾明潇便陪同一对中年夫妻进了院子，沈慧觉几人急忙起身相迎：“大哥，大嫂。”
顾明澄和叶臻臻也行福礼相迎：“臻臻见过舅父舅母。”“明澄见过太师，见过夫人。”
“无需多礼。”
“来来来，快起来。”太师夫人孔氏急忙扶起二人，“臻儿看着气色好了不少，身体可好透彻了？小明澄越大越美了！”
“夫人您过奖了。”
“舅母放心，已经大好了。”
孔氏点点头，才跟着夫君向着主位的顾定邦福身拜寿。顾定邦乐呵呵地笑纳了：“好好好，都好都好。”
“舅公舅婆，还有九月呢，九月也见过舅公舅婆。”许是不满被忽视，小九月开口喊到，还在原地蹦蹦跳跳，看的众人心里又是一乐。
这头方寒暄毕，那边太傅府和苏府的人也到了，太傅府是叶臻臻娘家，苏府则说的是顾国公年少好友太医院院首苏广白，顾明澄口中的萸清姐姐就是他嫡亲孙女，而顾明澈密友苏长卿便是这苏老太医嫡孙。
太师府，太傅府以及苏府是同定国公府往来较为密切的三家，因此便早早地到了国公府。太傅府叶老太傅外出未归，太子太傅叶文谦便带同夫人及长子叶其华幼子叶其卓上门道贺；苏府则是全家出动，苏老太医并苏川柏，苏长卿苏萸清兄妹二人一齐都来了。小辈们一同俯身拜寿呈上贺礼，场面顿时好不热闹。
长辈们总归是要坐下聊天的，小辈们自然闲不住，这行礼完毕之后顾明潇就拉着叶其卓走至一旁，二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叶其卓上前说要先告退之后，便朝着顾明潇的南山院跑去，众人便知他这是去寻孟飞扬了。
顾定邦和苏广白就坐在上首叙着旧；顾明澈则领着沈慧元叶文谦苏川柏去了另一小偏厅，三位文人聚在一起谈诗说词；顾明澄同苏萸清三年未见，自是要好好诉诉姐妹情；叶臻臻前不久前得了风寒，断断续续一个月才大好，叶夫人看着女儿更加清瘦的小脸，满是心疼，拉着她不停地唠叨着；孔氏同沈慧觉则是姑嫂见面聊家常便聊个不停；只余下顾明潇叶其华苏长卿三人坐在一处，安安静静喝着茶，时不时开口谈论着什么。
一直将视线有意无意放在某处的苏长卿，偶然间瞟到嘴巴翘的老高的小九月，抬手朝他示意，让他过来。
“长卿叔叔！”小九月像一个小陀螺一般，冲进了苏长卿怀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九月，是不是无聊了？”顾明潇看着小侄子，笑着说道，“小叔带你去找你小舅舅和孟三好不好？”
“不要不要。”小九月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叶其华也笑着望过去：“那小九月想去哪里？大舅舅陪你去好不好？”
九月撇撇嘴：“不好。大舅舅，你都不带小宇表哥来，我生气了。”九月说的乃叶其华独子叶宇轩，今年七岁，虚长九月四岁。
叶其华失笑：“小宇他前日落入湖中受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