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益低垂着眉眼,淡淡道:“我只是害怕。”曷萨特勒浅笑的望着她,“可敦有所不知,说骆驼温顺它也温顺,一般不易发狂;若是说骆驼不温顺,它也是不温顺的,若是在沙漠里它不走了谁也没办法。”
李心益眼睫轻轻颤抖,掩饰着艰难的轻轻的一笑,“原来是这样。”
曷萨特勒听了这话也只得沉默了。二人这般僵持着,李心益的心已近发疯了。她用力的甩了甩绳子,谁知骆驼非但不动,还崴了一下,眼见着便要将她摔下去。
李心益愣住了,只觉得自己从高高的骆驼背上往下倒下去,下一刻曷萨特勒便将她拉住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拂开了曷萨特勒的手,淡淡道:“多谢大人。”
他见她眉间若蹙的模样,心道:定是她认为男女授受是不对的。他颔首恭敬的答道:“可敦放心,这里是回鹘男女之间尚能接触的。”
李心益垂着头,只见一只晶莹的泪珠轻轻低落在驼峰上,她喑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曷萨特勒见她突然落泪,更是恭敬了,“都是曷萨特勒的错,可敦受惊了。”
她看着他自责的神情,叹息了一声:“曷萨特勒这不是你的错。”
他猛然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她竟然唤了他的本名,若是胡特勒这般的小辈尚可,可是他该如何自处呢?“可敦,你不能称呼臣的本名。”
李心益心中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她依旧选择了不在意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曷萨特勒,其实我们是见过了。”
他用一贯的浅笑回禀道:“可敦说笑了,在黄芦泉迎接公主的时候,曷萨特勒远远的望见了可敦一面。”听完他的话,李心益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才哽咽道:“你不记得了。”说罢她将头瞥向一边,轻轻拭了拭泪水,“集市我就不去了。”
胡特勒正好骑着骆驼经过,听到这话,立刻听了下来,满脸失落的看着她,“可敦,为什么不去了?”李心益没有接话,只是垂着眸,不知如何回答这个比自己小两个的男孩的话。
胡特勒见她眉间带着淡淡的愁绪,立刻认真的看着她说道:“可敦,回鹘的集市上有好多好多的东西呢!等你看到那些美丽的东西,就会开心的。”
李心益抬眸看着那个男孩期待的目光,正要答应,曷萨特勒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回响,“可敦还是去吧!”
即使那话让他们的相隔万水千山,她却的心底依旧神往,便略微的点了点头。胡特勒立刻拍手兴奋起来。
当三人到达回鹘的集市的时候,李心益的目光霎时便被吸引了。这里有着大唐的丝绸,茶叶,器皿,还有西域诸部的奇珍异宝光彩夺目,更有波斯的舞娘在酒肆门前扭动着腰身,吸引着来往的客人。
胡特勒即刻拍了拍胸脯,“可敦,这里如何?”
李心益霎时扬起了笑容,便迈开了步子,往集市去了。一路走走停停,好生热闹,交换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这是一只玉指环吸引了她的眼球。
“这玉好美!”胡特勒瞧着那玉通透,带着华贵的气质,眼中也是一亮,便比划起来,一边说:“不知这个如何买?”那人也比划了一会,“一个五两的黄金锭子。”胡特勒继续道。
李心益这才明白,胡特勒这是在为她说他们二人的对话,因为语言的不同,这里就有了一套交易的手势方便各人。
她认真的打量了这玉指环,也只是一个玉指环,“我曾在大唐见过秋妃娘娘有一个玉指环,外头雕刻了她最爱的花卉,里头也雕刻了她最喜欢的诗作。”
胡特勒将李心益的话比划了一边,那人只得摆手,摇头,胡特勒也十分惋惜,“若是我能去大唐见识一下多好。”
想到这,胡特勒忙道:“不如可敦让人给你打造一只吧!”
李心益摇了摇头,胡特勒不解的望着她,“为什么,可敦不是很喜欢吗?”
“那是我的父皇命宫里的女官特地为秋妃娘娘打造的,用的上等的羊脂美玉。”说罢她的眼中便有着对美好的爱的憧憬。胡特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又不免好奇起来,“那可敦喜欢什么花什么诗?”
“莲花,喜欢的诗作倒是没什么,我倒是喜欢《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读了安静。”胡特勒尴尬的挠了挠头,“可敦说的花,我没见过,那经书我也不怎么看。”
看了一路,李心益是真的有些累了,她回首看了看二人,“这下该回去了吧!”她笑得灿烂,曷萨特勒也看得出神了。胡特勒见太阳落山,自然是要在母亲赶回之前快快回去的,便匆匆告辞了。
见他走远,曷萨特勒欣慰的说道:“终于看到可敦笑了,可汗也可放心了。”李心益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霎时淡然下来,曷萨特勒也察觉到了。
“可敦是对曷萨特勒又什么不满么?”他的心底也存有疑惑。
李心益叹了一声,“曷萨特勒,你还记不记得七八年前,你们随着保义可汗到大唐来,求娶永安公主的事?”他的回忆渐渐的被拉长,回到了那一段日子里,他依旧很迷茫,为什么她会说见过他?
她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只好叹息了一声,“你真的不记得那个在太液池旁玩耍的女孩了?”
曷萨特勒沉沉的想了一会,依旧摇了摇头。她垂着眸,将手心放在心上,唇边泛起浅笑:“那一天她和几位姐妹在太液池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