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鹃却高兴地对他喊道:“喂,我真没想到我们会做这样的生意!”
接着,她走近轿夫已经放在地上的轿子,掀起轿帘,将舌头弄得啧啧作响地说:“出来吧,我的曹汪蓉,这就是你的家,这是你的老爷!”
曹窖感到一阵痛苦,因为他看见轿夫正龇着牙笑。他心里暗暗想:“这些是城里大街上的二流子,是些一钱不值的人。”
他很生气,感到脸发烫发红,因此根本不愿大声讲话。
随后轿帘打开了,他不知不觉地向轿子里看了一眼。在轿里暗处坐着的正是涂脂抹粉、娇艳如花的曹汪蓉。
他高兴得忘记了一切,甚至连对咧着嘴笑的城里人的气愤也丢到了脑后。他想到的只是他为自己买来了这个女人,她将永远留在他的家里。他站在那里,身子僵直,甚至有些发抖。他瞧着曹汪蓉站了起来,她是那么文雅恬静,就像微风轻轻抚摸着的鲜花。正在他目不转睛地呆看时,曹汪蓉扶着杜鹃的手下了轿,她低着头,目光下垂,身子倚着杜鹃,用那双小脚摇摇摆摆地走着。她经过曹窖身边时,没有同他说话,却用极小的声音对杜鹃说:“我的新房在哪里?”
这时,他的婶子出来,走到荷花的另一边和杜鹃一边一个,把姑娘领进曹窖专为她建造的那个庭院里的新房。
曹窖家里没有一个人见她穿过庭院,因为那天曹窖已经将雇工们和老秦打发到远处的田野里干活去了;鱼雅丽带了两个小孩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而两个大男孩则进了学堂。老人倚着墙睡了,什么也没有听见和看见。对那个可怜的傻瓜姑娘来说,她没有看见一个人出出进进,除了她父母,她谁都不认识。当荷花进屋之后,杜鹃将门帘拉死。
过了一会,曹窖的婶母走了出来,大笑着,有一点不怀好意。她拍打着双手,似乎要掸掉手上的脏东西。
“她浑身散发着香水味和胭脂味!”她仍然大笑着,说,“闻上去就像是一个十足的坏女人。”后来,她的话就更加不怀好意了,“侄子,她可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年轻。我敢说,她要不是到了男人们不愿再看一眼的年龄,人们会怀疑,那耳朵上的玉坠,手指上的金戒指,甚至是那些绸缎衣服能否使她嫁到一个农夫家里,即便是一个十分富足的农夫。”
看到曹窖脸上因为这些过于露骨的话而显出生气的神情,她赶紧补了一句,“但是,她长得漂亮,我从未见到过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你和黄家粗笨的女用人过了半辈子,现在的滋味比宴席上的八宝饭还要香甜。”
曹窖一声不吭,只是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偷听着,他不能站在那里不动。最后,他竟大着胆子掀开红色的门帘,走到他为荷花建造的庭院里,然后进了那个黑洞洞的房间。她就在那里,他守着她,一直到夜晚。
在整个这段时间里,鱼雅丽没有进过家门。她一大早从墙上取了锄头,带着孩子,用白菜叶包了点冷干粮走了之后,至今还未回来。但是,在夜幕降临时,她进了家门。她闭着嘴,浑身是尘土,神情倦怠。孩子跟在她的后面,也一声不吭。
她见了谁都没说话,径直走进厨房,像往常那样将饭做好,摆放在桌子上,她叫来老人,将筷子放到老人手里。呆呆的,就像一头不会讲话的牲口的眼睛。然后,她走开了,慢慢挪动着身子摸索到门口,因为泪水已经遮住了她的眼睛。
曹窖看着她离去。他很高兴只留下他独自一人。但是他感到羞愧,而对他的羞愧,他又感到生气。因此他像跟别人吵架似的,不耐烦地大声对自己说:“哼!别的男人就这么做的。我对她够好的了。有些男人还比不上我呢。”
最后他说,曹汪蓉决不能反对他这么做。
可是曹汪蓉并没有就此了结。她默默地按自己的主意去做。早晨,她把水烧开,然后端茶给老人,如果曹窖不在里院,她也把茶水端给曹窖。但当杜鹃来给她的女主人端水时,锅里已经干了。不管杜鹃怎么大声质问她,曹汪蓉一点也不答话。
杜鹃毫无办法,要是女主人要水,她必须亲自去烧。但是,早上煮粥的时候,没有锅可以用来烧水。
曹汪蓉继续不紧不慢地做饭,并不理会杜鹃的高声喊叫:“难道要让娇弱的二奶奶躺在床上渴着,一大早喝不上一口开水?”
曹汪蓉并不回答,只是往灶口里又塞进一些柴草,像往昔一样小心地把柴草摊匀在往昔,甚至一片树叶也是宝贵的,因为它可以引火做饭。于是杜鹃大声抱怨着去找曹窖。曹窖非常生气,因为他的**很有可能被这种事情毁掉。
他跑去训斥曹汪蓉,大声地对她喝道:“早晨你不能往锅里多添一瓢水吗?”
但她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盛怒答道:“在这个家里,我至少不是丫头的丫头。”
这句话使他怒不可遏,他抓住她肩膀,狠狠地推了一下:“别越来越傻!水不是给丫头的,是给二太太的。”
因此,他吩咐雇工建了一间小房,里面安了一个土灶,又买了一口好锅。杜鹃很得意,因为曹窖说过“你可以做你们喜欢吃的东西”。
曹窖对自己说,他的麻烦总算过去了,他的那些女人太平无事,他又能享受他的爱了。在他看来,曹汪蓉是永远不会使他发腻的,他永远不会讨厌她向他噘嘴时,那杏眼上面像水仙花瓣似的眼睑低低垂下的神情,更不会讨厌她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