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她,一股热流像酒一样注入了他的血管。
“她像是一棵树上的鲜花。”他突然大声地说。他听到自己这样说了以后觉得又惊又羞,于是急忙站起身,放下钱走了出去,他来到夜幕降临后的黑暗之中,然后向家里走去。
他的田地和洪水的上空悬挂着月亮,月光像一层银色的薄雾般的网,而他觉得浑身发热,血流得也快了。
在这个时候,如果洪水从魏泰强的田里退去,让湿地在太阳底下蒸腾,经过几个炎炎的夏日,土地就需要耕、耙、播种,魏泰强也许永远不会再到那家大茶馆去了。或者,如果哪个孩子病了或是老人突然死去,魏泰强也许会忙于处理这些新的事情,忘记画上那女人秀气的瓜子脸和像竹子一样苗条的身材。
但是,除了傍晚微微的夏风吹起时,水总是静静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老人打盹困觉,两个男孩子早晨步行上学,晚上才回来。魏泰强在家里感到不安,他东走走西走走,回避着阿兰悲伤地看他的眼睛,他猛的一下坐到椅子上,既不喝阿兰给他倒的茶也不抽他自己点的烟,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七月,一个漫长的白天结束时那天似乎比任何一天都长暮色逗留在湖面上,与湖上的微风窃窃私语,他站在家门口,突然一言不发地猛然转过身走进他的屋里,穿上阿兰给他做的那件只在节日穿的像绸子一样闪闪发亮的黑布新衣,同谁也没有打招呼,沿着水边的小道,穿过田野,一直来到黑暗的城门。他穿过城门,走过几条街,径直来到那家新开的茶馆。
那里,每盏灯都亮着,而且明亮的油灯是从外省的海滨城市里买来的。男人们坐在灯光下喝茶闲谈,他们把衣服解开,借晚上乘凉。处处都有扇子挥动,笑声像音乐似的飘到街上。所有这些魏泰强在种地时从未有过的赏心乐事,在这座茶馆里处处可见,人们聚在这里玩乐,从不去工作。
魏泰强在门口犹豫起来,在从开着的门里射出的亮光下站住。他本可能站一会就走,因为虽然他身子里热血沸腾,但心中仍然担心害怕。然而这时从灯光边上的暗处,一个一直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的女人走了过来,而这人恰恰是杜鹃。她每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便会走过来,因为给这家茶馆里的女人拉客是她的工作。但当她看清是魏泰强的时候,便耸耸肩说道:“啊,原来只是个庄稼汉!”
魏泰强受到她这种尖刻而轻蔑的语气的刺激,勃然大怒,陡然产生了本不会有的勇气,于是他说道:“哼,难道我不能进这个茶馆?难道我不能和别人一样?”
她又耸耸肩,哈哈笑着说:“你要是有别人那样的银钱,你就可以和他们一样。”
这时他想向她表示他是有气派的,富到足可以做他愿意做的一切,于是他把手伸进腰里,抓了满满的一把银钱出来,对她说:“这些够还是不够?”
她吃惊地看着那满把手的银钱,立刻说:“来吧,告诉我你想要哪个?”
魏泰强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低声说道:“可是,我还不知道我要什么。”但紧接着他的玉望就征服了他,他小声说,“那个小的那个长着尖下巴小脸的,她的脸又白又粉像朵榀棉花似的,手里拿着一枝荷花骨朵儿的那个。”
杜鹃随便地对他点点头打个手势,便从拥挤的茶桌间绕着走了进去,魏泰强隔开几步跟在她后面。起初他觉得每个人都抬起头看着他,但当他鼓起勇气四下看看时,他发现没有一个人注意他,只有一两个人喊道:“这时候就去找女人是否早了点?”另外有一个也叫道,“这是壮汉子,他必须早点开始!”
但这时他和杜鹃已经走上狭窄陡直的楼梯。魏泰强走得很费劲,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爬房子里的楼梯。不过,当他们走到顶上时,那屋子就和地上的一样了,只是他经过一个窗子往空中观望时才觉得那地方很高。杜鹃领着他走进一个没有窗子的昏暗的走廊,然后边走边喊:“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客人来了!”
他在她身边不自然
他像看画时那样看着她,他看见那像竹子一样苗条的身材穿着紧身短袄;他看见涂了粉的秀气的瓜子脸托在高高的领上;他看见一双圆圆的杏子眼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说书人说古代美人的杏子眼是什么意思。对他来说,她仿佛不是个有血有肉的真人,而是画出采的个画中美人。
随后,她举起她那弯弯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慢慢地沿着他的胳膊往下滑动。虽然他从未感受到那么轻柔、那么温和的抚摸,虽然如果他没有看见,他不会知道她的手在滑动,但他看见了她的小手顺着他的胳膊慢慢往下移。那小手像带着一团火似的,燃烧着他袖子里的胳膊,烧进了他胳膊上的肌肉。他望着她的小手,直到它摸到袖口,熟练地犹豫一下,抓住了他那裸露的手腕,然后伸进了他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