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们的命也算不了什么。如果敌人要来就让他来吧,反正他们的情况再坏也不过像现在这样。不过他们每个人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谁也不对谁公开谈论什么。
接着,商店的经理告诉那些从河边来回拉箱子的劳工,让他们不必再来,因为这些日子来已没有人在柜台前买卖东西。这样,魏泰强就只好白天黑夜呆在席棚里闲着。起初他很高兴,因为他的身子从未得到过足够的休息,所以一睡下去就像死人一样。但是,他不工作也不能挣钱,过不了几天他那点积余的铜钱就会用光,所以他又拼命琢磨他能够做些什么。这时,好像他们的厄运还没有受够,救贫的粥棚也关了门。那些曾经以这种施舍帮过穷人的人回到自己家里,闭门不出。没有吃的,没有工做,街上也没有一个可以乞讨的人走过。
但是,像突然发生巨响一样,突然又是一片寂静。这时,阿兰抬起头来说:“我听说的事现在发生了。敌人已经攻破城门进来了。”还没有谁来得及答她的腔,城市上空就响起了喊声,这是鼎沸的人声,起初不太清楚,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大风,随后汇成了低沉的吼声,越来越响,直至满街都响了起来。
样吼叫的男女人群;他们饥寒交迫,在这个时刻正自由地做着他们想做的事情。那个富人家的大门打开了,人们挤得风雨不透,整个人群像一个人似的往前移动。另外一些从后面赶来的人,把魏泰强挤进人群,不管他愿不愿意,便簇拥着他一起向前,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因为他对发生的事情过于震惊。这样魏泰强也随着被拥进了大门,在拥挤的人流中,他的脚就像不着地似的。人们嘈杂的喊声像愤怒的兽群,在四周不停地咆哮。
他被拥过一个又一个院子,一直被拥到最里面的内院,但住在这家的男人和女人他一个也没看见。这里仿佛是个长期废弃的宫殿,只有园内假山石之间的百合花还在开放,迎春花光秃秃的枝上开满金黄色的小花。但屋里的桌子上放着食物,厨房里的火也还燃着。这群人对这个富人家的房屋了解得非常清楚,因为他们挤过烧火做饭和奴仆们居住的前院,一直拥进了老爷太太居住的内院,那里有他们雅致的床铺,漆成黑红描金的装绸缎的箱子,雕饰的桌椅,以及挂在墙上的轴画。这群人扑向这些财物,互相抢夺从每一个刚打开的箱柜里找出的东西,结果衣服被褥和布帘碟碗从一个手里倒到另一个手里,每只手抓住的东西都有另一只手也抓着,谁也不肯停下来看看他们拿到些什么。
只有魏泰强在混乱中没拿任何东西。他一辈子都没拿过属于别人的东西,他不能做那种事。因此,起初他站在人群中间,被挤来挤去,然后他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使劲往人群外面挤去,最后挤到了人群的边上。他站在那里,尽管也像池边的小旋涡那样受到潮流的骚动,但仍然能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
,准备偷偷溜出去逃走。由于魏泰强也一直躲着人群,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两人便碰在一起。
龙便浑身战栗,尽管魏泰强手无寸铁,他还是像有人用刀子割他的肉似的大声哀叫。魏泰强对这情景觉得奇怪,本来想笑,但这个胖家伙跪在地上,一边磕响头一边叫道:“饶我一条命吧饶我一条命吧千万别杀死我。我给你钱多多的钱!”
正是“钱”这个字才使魏泰强恍然大悟。钱!是啊,他需要钱!而且他还清楚地觉得一个声音正对他说:“钱可以救孩子还有土地!”
那人又一次伸出了捧满金子的双手,低声说:“现在一点也没有了,除了我这条苦命,我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他止不住哭泣,眼泪像油滴似的从他的胖脸上淌了下来。
看着他浑身战栗,哭哭啼啼,魏泰强突然恨起他来,他这辈子还没这样恨过谁,于是他带着满腔的愤恨喊道:“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就像踩一条胖蛆一样把你踩死!”
虽然魏泰强心肠软得甚至连牛也不敢杀,但现在却喊出了这样的话来。那人像狗一样从他身边跑过去,接着便不见了。
这时只【零点看书12】剩下魏泰强和那些金子。他数都没数,匆匆把金子揣进怀里,走出太平门,穿过后面的小街,回到他的席棚。他紧紧抱着那些还有别人身上余温的金子,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们要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去明天,我们就回自己的土地上去!”
十五没过几天,魏泰强便觉得他好像从未离开过他的土地,而他的心也确实从未离开过。他用三块金子从南方买了些好的粮种颗粒饱满的小麦、稻米和玉米,还毫不在乎地花钱买了些他以前从未种过的种子,例如芹菜,准备在池塘里种的莲藕,和猪肉烧在一起可以上席面的大红萝卜,以及一些小的红色的香豆荚。
甚至在他还没有到家之前,他就从一个正在耕田的农夫手里用五块金子买了条耕牛。他看见那人正在耕地,便停了下来,老人、孩子和他的女人尽管归心似箭,也都停了下来。他们望着那条耕牛。魏泰强先是觉得那条牛脖子粗壮,然后马上看出了它那拉牛轭的双肩坚韧有力,于是他叫道:“这条牛可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