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无在人间修行时,遇到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麻烦,一开始她也曾不知所措,后来渐渐地她开始明白,原地等待别人来救她是不可取的。于是,人间五百年来她养成了很好的习惯,遇到事时的第一反应是思考、推断、找到脱困的方法,然后落实自己的想法。用这套法子,她在人间行走了五百多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劫难,最后得以升仙,所以她自认为这是个十分可取的好方法。
今日她在坐在一旁,围观两个人对话,窃以为两个人特别感情用事。若是换做她,面对这样一个局面,应会立即设下新的结界,设置更严密的边防,解决眼下困局,而不会像两位神仙,往崖边一坐,干巴巴地等着一个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的妖精。可清无仙阶太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太过凝重,她不敢任意谏言。再者,从二人对话里,她把当年事情也听了个囫囵大概,事情听来,不免让她有些惊诧,二人所说之事应算是天界一丑闻,天界史书不曾记载,唯有两个人念念不忘,这两个人中还有一个似乎脑子不太好使,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她觉其中有诸多疑问,可她置身事外,不敢贸然行动。
接下来三日里,两座大神守在崖边寸步不离。二人也不曾再说过一句话。清无逮住机会,去凛宫里把临皋的近身小仙泉音寻了来,有泉音侍奉两位省了她许多事。于是,三日里,她自个儿在一旁盘腿而坐,闭目打坐,十分清净自在。
这晚无风,是个晴夜。湖面上置了许多明灯,崖前不似先前昏暗。清无命泉音去取了一坛雪酿,把酒在火堆上温热,倒给崖前两位一人一盅,自己则捧了一壶坐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她先是饮了一口,低头忽然看到苍明睁着大眼睛望着她,觉得自己喝酒喝得很无趣。
“你会喝酒吗?”清无问神兽。
神兽不答。
“清无,你个贪杯的,把坛子给我。”临皋刚刚喝了一盅,一口下去,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清无把整坛递给她。她接过,昂首举坛,一柱清酒顺势流入她口中,清冽酒香弥漫开来,液体顺着她硬朗下颚流下,染湿了她的前襟和胸前乌发。
“清无,你说说,你为何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临皋咽下酒,用袖口抹了把嘴,道,“你在人间多少年来着?五百年?”
清无顺势坐在两人中间,抿了口酒,垂目道,“五百三十一年。”时逢月上旬,弦月光辉暗淡,崖下一片漆黑。
“哈,”临皋笑道,“你来凛山有几百年来着?”
“七百又十三年。”
“哈哈哈,所以你修炼了五百多年,就为了守这么个鬼地方七百多年,你图什么?”
“大概,图个清静。”
“哈哈哈哈哈,“临皋仰天大笑,“好个图个清静。两千三百年了,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人却在这地方守了七百多年,竟还是为了清静。”临皋一阵自言自语,一阵又自顾自冷笑起来。
“你在这里却有两千多年了。”
“我自然不同,我是为了等她。”
“若是等不到呢?”
“那就接着等,神仙的命又用不完。”
“你没有想过去找找她么?”
“找?如何找?她死的时候,弑魔剑刺下去,魂飞魄散,尸身都没留下。”
“看来我与她还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幸运一些,还剩下些魂魄。”
“你生来就没有那几屡魂魄?”
“大概是吧,我师傅说,我上辈子可能是个神仙,这点魂魄还能成人也算是上辈子积福。”
“哈哈,好,你陪了我七百多年,若是这次化烟回来了,我就回天宫去,查查仙籍,看看你的上辈子是哪个福大命大的神仙。”
“若她回来了,你也就不再凛山守着了?”
“不守了,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她守赤炎山。她回来了,自然要想办法把赤炎还给她。”
此话让清无有些懵神,她口中的赤炎山听来有些耳熟,她一时想不出在哪里听过。“赤炎山?”
“是了,赤炎山。”临皋望着崖下一片漆黑,叹口气道,“你年纪小,当然不知道赤焰山。大概三千多年前吧,凛山还不是雪山,也不叫凛山。那时候冰湖是一片火海,海內焰火长燃不息,火气冲天,火海底部都是岩浆,岩浆十年爆发一次,这西边南北九座山像热铁一样滚烫,所以那时候,这九座山统称为赤炎山脉。三千多年前,哪里需要结界,山神,那些个妖魔根本上不来,上来了也被烧死了……所以说,化烟是个妖界传奇啊,生在这赤炎火海里,修炼在火海里……“
“火山变雪山?如何变?仙史上好像未曾提及过……”
“仙史当然不会写,因为这就是神仙干的……汐若那个无能的,就没干过几件好事……你说是吧,玄燏神君?”临皋转头看向玄燏,后者盘坐在崖前,静默不语,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临皋也不恼,接着道,“当年魔君傲孑攻到了东崖下边,那个水神汐若倒好,引来无根天水,大水浇了赤炎火海数百年,几百年之后,赤炎就没了,就剩下这么个地方……”说着,望着身后雄伟静寂的山峦,“化烟在妖界那几百年,一直都想把赤炎变回来,谁知道她死了,赤炎山上也冰封万里了……”
临皋笑笑,又道,“你说说,上面这些神仙怎么会把自己干的蠢事记下来?要不是我甘愿来守着这地方,离天宫远远的,他们指不定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