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头非常喜欢搔首弄姿的何子萱,叫易学佳花了许多时间去调教,“求求你了,朋友,你这动作,太老气,太俗气了,像我姑姑。”
何子萱正双手扬起做出一副在弹空气古筝的样子,她白一眼易学佳,收双手,在脸的边上摆出兰花指,好像贵妃醉酒的样子,然而易学佳捧着相机,一动不动,像是中了魔咒般不能按下门。
“阿姨,我们能有朝气儿吗”易学佳叹口气,“我这是准备做去应聘服装摄影的作品集,不是夕阳忆录。”
何子萱垂下双手,气鼓鼓地说“你这人怎么话这么多啊,我一个免费的模特,肯定不专业呐”说罢,她还是很配合地在脸颊边摆出剪刀手,然后脑袋一歪,露出一口白牙道,“耶朝气十八岁”
结果还是换来了易学佳化作石头的沉默。
“你脑袋里都想什么呢”易学佳边叹气边弯腰重整理周边的摆设,“要么我们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这别墅里每一间房都堆着密密麻麻的装饰物,给易学佳提供了一个很适合调配空间的影棚,但是模特却进入不了状态,和周边的一切都像是酒精兑水般在强行融合。
“就想我要摆个好看的姿势。”何子萱一边说着,扭过身子迎着光,“你记得从我左边拍,我这边脸好看。”
“你不需要刻意摆姿势。”易学佳把何子萱从椅子上拉起来,带她走到位于二楼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小开放式吧台,“你现在就给自己弄儿水喝,我抓拍就行,走过去,去。”
何子萱莫名其妙地走向吧台,耳边已经听到易学佳在咔咔地按着门,她于是去水壶边用水龙头蓄水,准备烧一壶水来泡茶。
“你听我说,你假装现在你没有结婚,你还是十六岁,还和我们一起住在幸福南里小区的时候”易学佳的脸藏在取景器后面,于是她便好像与相机融为一体,失去了本人的轮廓,她不断与何子萱说着话,诱导着她的情绪,这些话语像是从空气里浮现般,“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个梦,你在梦里面结婚了,但你知道,只要你睁开眼,你到了河边,我们大家在骑单车,你正坐在裕琛的后座上,你也还没有向他告白,我们都还是小孩子,未来是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
何子萱的表情从初的不以为意渐渐变得惆然若失,她浑身的少妇气质逐渐瓦解,被社会所侵染的外壳一层层剥落只有,露出了其中依旧稚嫩茫然的何子萱,她盯着被煮得嘟噜作响的水,竟无知无觉地落下泪了,沉浸在忆中的她,对接二连三的门声也充耳不闻了。
终于完成了一组满意的照片,易学佳吃过郑姨做的丰盛午饭后,就准备往家赶了,何子萱依依不舍地拽着她的衣袖问,“明天还来吗”
“应该不过来了。”易学佳把相机装进包里,“拍的几组够用了,我要开始修图,然后就可以拿去面试了,你放心,保证你比混血儿还要漂亮。”
“那我要洗出来,把家里每一面墙都挂满。”何子萱笑一笑,但马上又流露出落寞的表情,“我想每天都能和你见面。”
易学佳知道她寂寞,伸长胳膊把她往怀里揽,抱一抱说,“别好像要说再见,我们都在北京,想见就能见到的。”
告别了何子萱之后,易学佳像往常一样打车家,因为车程要一个多小时,所以她小心计算着,一定赶在周礼诺下班之前到家,哪想到,急匆匆一推门,不知为何提早家的周礼诺已经像索命的女鬼一般坐在了无人的客厅里,吓得易学佳倒吸一口凉气,差儿没条件反射跳出门去,把大门给重关上。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易学佳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来一看,“这不是,才四不到吗”
周礼诺站起来,幽怨地看她一眼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在微信里骗我说你在家。”
“这我”易学佳的后背贴着墙壁,心虚地干笑,“我就下楼去买儿吃的。”
周礼诺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易学佳的挎包,“买吃的要带相机”
易学佳双手都抠着墙,好像小时候被老师抓到作弊现场般慌张,她笑嘻嘻地说,“我想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小猫小狗呢”
“哦”周礼诺指着放在餐桌上的电脑那是易学佳的亮起的背光灯显示密码已经被解锁了,“那个怎么解释”
“你用我的电脑”易学佳惊呼,“你怎么知道密码”
周礼诺以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易学佳说,“我就试了一下你的生日。”说罢,她将屏幕转过来面向她,上面是何子萱的照片,“你跟她见面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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