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易学佳还没有消气,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气到完全不愿意和周礼诺多说一句话,即使周礼诺找上门来,她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冷着一张脸对她爱答不理。
“易学佳易学佳”楼下传来周礼诺的呼唤声,过去从来没有人听过她这么大声地说话,所以有两三扇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确认这声音是不是来自于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著名小冰山,确实是她,右手胳膊因为骨折打上了夹板和石膏,被用纱布挂在那细如瓶颈的脖子上,“易学佳”她喊了有五分钟了,嗓子有些哑。
柯鸩飞殷勤地站在她身边,为她举着遮阳伞,嘴里埋怨,“没想到老易是这种人,太冷血了吧,你们十几年的交情,至于生这么久的气么她都不知道心疼你。”
“是我的错。”周礼诺额上泛着汗,低头擦拭后,又抬头继续喊,“易学佳我错了”
“你就给她一个台阶下吧。”楼上,裕琛坐在沙发里,吃着易学佳递给他的雪糕,一边换着电视频道一边事不关己般地劝道,“我看你心里早就原谅她了。”
易学佳贴墙坐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椅子上,她的肩膀和双腿都因为焦躁而抖动,却就是不愿意把头伸出距离她不到半个巴掌远的窗外去看一眼楼下,“不能随便原谅她。”她气鼓鼓地说,“她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才干得出那样的事儿来。”
那天晚上当周礼诺从包厢房间的窗户跳下去之后,只是半秒之间,总是尖声尖叫的周曙光竟然闷声不吭地,整个人如同被推倒的保龄球般翻了个白眼便昏厥过去,任美国抱着无声无息的妻子呆滞在原地,似乎并不能确认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是现实还是梦境。
易学佳是第一个冲向窗口去确认周礼诺情况的,并毫不迟疑地翻窗跳了出去,林碧光捂着嘴不敢叫,她难以置信地冲过去,扒开堵在窗口的少年们往下看,见到易学佳好端端地蹲在周礼诺身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何子萱是现场唯一爆发了尖叫的人,她扔掉手里的话筒,抱头缩在沙发上,背冲着洞开的窗户瑟瑟发抖,而柯鸩飞早已双膝软绵绵地跪在地上,刘海被吓出来的一身虚汗乱糟糟地粘在额头上,双眼久久不能神。
裕琛俯身朝楼下喊“伤到了吗没事儿吗”,声线是故作冷静的颤抖,同时对身边的梁枫说,“叫救护车。”
他们唱歌的包厢在二楼,但是走进房间时没有人将所在楼层往心上去,所以才会将周礼诺这一突然举动的结果立即与“跳楼身亡”联系到一块儿,直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周礼诺靠在窗边透气时早已注意到二楼与一楼之间有个堆满杂物的天台,虽然她跳出去的举动并没有预谋但也不是纯粹的冲动,当时她只觉得烦躁不堪,想脱离这一切,不是说永远,至少短暂地摆脱或是恐吓一下她母亲,既然有一个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台阶,危险系数也不高,她一扭头便跳了,果然达到了目的,周曙光不知道是怕她再做傻事还是已经放弃了她,整天背冲着她,再也没对她指手画脚。
不过周礼诺也付出了代价,落地时因为姿势不当,右手桡骨骨折,康复期三个月。
“易学佳我累了胳膊好疼”周礼诺以左手垫着打上了石膏的右手,仰着脖子实话实说,“我站不住了,我又累又疼。”
“要么你假哭一下”柯鸩飞在她身边小声提议。
周礼诺于是喊“易学佳,你看好了我要哭了”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唰啦啦一连串开窗的声音,似乎不少人都好奇周礼诺哭起来是什么样儿,这其中有一扇也是易学佳推开的,她再怎么不情愿搭理她,也舍不得见她哭,毕竟那个晚上,周礼诺的骨头摔断了,疼得额头上下雨般淌汗,咬得牙龈出血也没掉一滴眼泪。
“那你就别站那里喊了烦不烦啊去。”易学佳挂在窗沿冲她挥手,同时瞪一眼近的一扇窗户,里面一个拿着西瓜看好戏的胖男生立即把脑袋缩了去。
“对不起。”听见了易学佳的声音,周礼诺立即从柯鸩飞的伞下走出来,绽放了笑颜,“你原谅我吧。”
易学佳气呼呼地道“你现在知道对不起了你要是死了,你准备怎么跟我道歉”
“我这不是还没死吗”汗水挂在了周礼诺的睫毛上,辣得她眯起了眼睛,“你下来跟我说话,我嗓子哑了。”
“你道歉是你道歉,我要不要原谅你是我的选择。我的答案是”易学佳把窗户又重重关上,留下一个响彻云霄的“不”字。
“那好,我真的去死了。”周礼诺也不示弱,甩下狠话便转身离去,“我去跳河,来生再见。”
听了她的话,易学佳在原地一楞,然后满屋子打转,眼珠子带着火环视一圈桌面地板想砸些什么泄愤,后也只是甩胳膊踢腿“呜哇啦啦啊啊啊”地乱吼乱叫了几声,“她怎么这样”她身瞪着裕琛,愤怒地捏着拳头,跺着脚。
“你不想想谁惯的”裕琛笑眯眯站起来,伸展一下胳膊,“反正不是我。这么多年了,我们谁都跟她不熟。”他的这句“我们”里没带上易学佳。
易学佳把身体重重躺倒在沙发里,抬起脚狠狠蹬了一下扶手,吃疼地倒吸一口气,见到裕琛正往门外走,又捂着脚趾弹起来冲他嚷嚷“你别管她。”
“我不管,我家。”裕琛双手插兜,头也不地说,“你真不去看看要知道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