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楚脸上看不出喜怒,却只道:“既如此,派人护送我过去,本宫倒是想见识见识,那人究竟是谁?”
萧离为人谨慎,若是有人跟踪,必定会引起他察觉。予楚今日给他换了剑穗,仿若随意之举,其实却是有意而为。
而那香囊不过是为了派人追踪时寻着香气而去。
城内一间酒楼已经打烊,楼内灯火熄灭大半,瞧见一黑衣男子进门,却也没有推拒,而是将其引入楼上。
房中另一男子已等候多时,转过身来,烛光下眉目如画,清逸绝伦。
萧离问道:“你今晚找我来,有何事想问?”
那男子走近几步,才缓缓道:“无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你可以去选择你自己想过的生活,浪迹天涯也好,回师门也好,这三年我以当初的赌约要你在她身边保护她,是我的私心,而现在三年期限已到,你恢复自由了。”
萧离听了他的话,脸上却并无波澜,“我知道了。”
那男子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门外有人,刚想知会萧离,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予楚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浮现愕然,冷冷道:“谢大公子,好久不见啊!”
那男子正是谢昭,无奈笑道:“你还是知道了。”门外并没有他的人来示警,恐怕也已经被她的人控制住了。
予楚质询的眼神落在萧离身上,“你可有什么想说?”
萧离还是一贯的神情,既无窘迫也无惊异,“没有。”
予楚闻言只道:“好,很好,从即刻起,你不再是楚公主府的人,你与本宫再无瓜葛!”
萧离脸色一僵,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谢昭略带歉意的看着萧离,“对不住了。”
予楚嗤笑一声,“谢大公子这是做什么?你我两不相干,却还要派个人暗中监视我,你安的什么心?”
谢昭欲伸手碰触她的衣袖,被她一把拂开,谢昭低声道:“阿楚,我并非监视你,只是担忧……”
予楚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担忧我,然后呢,让他事无巨细的把我的一切告诉你吗?”予楚突然暧昧地看了一眼萧离又对谢昭道:“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两年以来,每每我被噩梦缠身不能安枕时,他便一直睡在我的卧榻上呢?”
谢昭脸色一变,看向萧离,萧离纹丝未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予楚倒是很满意谢昭的反应,凉凉道:“谢昭,你我早已陌路,又何必做这些虚情假意的事情纠缠不休呢?”
谢昭低下头去,压低声音道:“我又何尝想如此……”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我又何尝想如此与你陌路呢。
予楚却不想再说,转身便要离去,走过萧离身旁时,停了停,“毕竟你在本宫身边三年,你也可以在府里住些时日,想好去哪里了再走。”
萧离却只道:“这香囊你还要吗?”
“什么?”予楚不解。
萧离却将剑柄上系着的香囊解下,递给她,从她带人出现的那刻起,他便猜到是这个香囊给她引路,而白日里赠给他东西,其实不过是等他露出马脚。
予楚扭过头去,“你若不要,便扔了吧。从此,各自珍重!”
“好。”
谢昭看向萧离,“你跟我回府吧。”萧离实为他所累,一切责难也都应由他一人承担。
萧离拒绝了,“不必。我本就居无定所,你我之间两清了,也不必歉疚。”说完又多说一句,“我和她,并没有什么。”
但谢昭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释怀,自嘲一笑,“纵然你们有什么,我又有何资格过问呢?”
萧离没再回答,握着剑走出了门,城中夜深人静,他独自骑着马,却不知去向何处。
三年前师门比武,他输给了谢昭,他拦住谢昭去路,称将他击败者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谢昭却婉拒了,神情郁郁。
他一向执拗,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只不过十几年来从没有遇到过对手,谢昭不应,萧离便一直跟着,直到谢昭说出他的要求。
谢昭犹豫了一瞬,道:“既如此,你替我去保护一个人吧。我不在的时候,不想她受伤。”说着又顿了顿,惨笑一声,“不过,让她受伤最多的大概是我了吧。”
师门中,纵然他与谢昭不熟,可谢昭的名头人尽皆知,虽然谢昭时常不在,师傅提起谢昭时总是用天资聪颖,品貌卓绝来形容,同门师兄弟提起谢昭也不免赞叹与歆羡。而他没有天赋只能一日日练习,不爱与人说话,性格孤僻。
半年前他曾见谢昭回来过,那时的谢昭脸上总带着笃定与势在必得的笑,而现在一脸颓然痛不欲生,想必也是因为他口中那人。
“好。多久?”
“三年吧。”
萧离将手摊开,香囊静静躺在他手心,若是早知今日,当年是不是还会答应谢昭的要求。
也许会吧。他把香囊放进胸口,从此,他和她也是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