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存在那一刻起,我所拥有的现实世界的记忆少得可怜。有趣几乎没有,极度痛苦的倒是不少。我的出现,在医学上大概名为“解离性人格障碍。”宁礼赞在他觉得最痛苦的那一刻衍生了我,代替他承受那些痛苦。我们轮流控制这个身体,但宁礼赞并没有察觉我的存在,至少暂时还没有。
我多数时间待在一个叫做“域”的地方。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场!被宁礼赞遗忘了的所有东西都藏在这里。不过幸好这里不算无聊。这里存活着很多有趣的生物,我不知道称他们为“生物”适不适当,毕竟你们可能不会称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为“生物”。
宁礼赞幻想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域这个地方变成了现实,一开始的确是挺困扰我的,我疲于和这些怪物周旋,倒也没闲下来。
偶尔有一次我受伤了,藏在会飞的铁箱子的夹层里,周围都是奇形怪状,想要我命的怪兽,突然有种暴力因子在我血液中肆虐,我狠狠地想着,希望它们都死掉,没想到它们就真是爆开死掉了。
当时有个词我虽然没有学过,但这道理却已经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叫做以暴制暴,胜者为王。我用尽所有的力量将他们都杀光,筋疲力尽地强撑着站起来,我当时想,我可能是长歪了,就算我有一天能到外面那个世界去,也只会杀死所有人,毁灭那个星球吧。
那些怪物死光之后,世界清静多了,但也无聊多了。幸好在独自这么多年的时光里,我学会了自娱自乐。我开始写小说,域里多得是宁礼赞读过却早已经忘光光的武侠小说,我模仿着他们的写法,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爱情和相伴,所以每次我都会把女主角写死掉,大概这样更符合我的逻辑吧。
这些小说被我用意念刻在会飞各式铁板上,后来我才发现宁礼赞将他们发表到现实世界去了,大概是铁板飞了出去,进入到他的梦境里了吧,唔,真没品,剽窃我的劳动成果。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就不再写小说了。
我改为去记忆深渊里探险,那里有我没办法控制的力量,也许去那里有一天会让我死掉,可能这也是我心底最殷切的想法吧。
记忆深渊有很多不同的被遗忘掉的记忆,我每次去到那里都会莫名的心慌,如果一个人是有记忆才算是活着,那我又算什么东西呢?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去记忆深渊,里面的一小段记忆我是最喜欢的,有一个娃娃脸的小女孩在花海里跑着,回头对着我笑,啊不,是对着宁礼赞笑。
她看起来很耀眼,不过我有时候有觉得她笑得很丑,为什么不是对着我笑呢?
无论如何,每天去看这段记忆成了我的习惯,虽然有时候我会被吸进时间黑洞里,挣扎好久才能逃出来。
有一次,我又被吸进时间黑洞里,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了宁礼赞的身体。正是夜里,我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活动身体,我试着坐起来发现,还挺适合我的。差点忘了这也是我的身体。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但就算我身边有人,我也不会将就扮演宁礼赞这个角色的,更不会去讨好那些跟他相关的人,我始终都是夜白,夜白只会是一个人的。
可是后来我的这个想法有点改观了,我又一次醒来是在一个帐篷里,外面细小的动静逃不过我常年备战的耳朵,我警觉得爬起来,发觉声音是朝着隔壁帐篷去的,五个人要灭杀两个正在睡觉的人。
真是有趣,原来现实世界也是存在以多欺少的。那两个人醒来,一脸懵逼地看着抵住自己脑门的五把枪,那表情让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五把枪即可对准了在门口偷听的我。
我望了眼那两人,他们正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好像这感觉也不差,我利落地解决了那五个人,发现这两个人其实是不认得宁礼赞这个身体的,很好,那他们就是属于我的,我的小弟,我会护着你们直到我死。
那次之后,我有断断续续的醒来几次,但时间都不长,安排了他们逃出来,一个叫破风,一个叫玲珑。那个叫破风的挺聪明的,他很快就看出我的问题,还替我找来了一种药,说是可以延长我的出现时间。
吃了那个药之后我第一次,出现在阳光底下,真正地看到了这个世界,见到了她。
原来长大的她是长这样的,一点都没有变化,好像只是大了一号,不过比印象中更加多话,可能这就是那种面见基友,却发现她跟你想象中不一样的失望感吧。
我很多事还没做,比如晒晒太阳什么的,见到她我没有过分的开心,更何况,她明显是因为宁礼赞才接近自己的。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用肉来引诱我!
那次救了破风和玲珑之后使用了太多力量,随手抓来一只鸡,靠着一丢丢能用得上的常识,烤熟了一点味道都没有的鸡,但就算它毫无味道,还是忘不了那股肉香,原来有身体需求,也可以是一种享受。吃肉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乐事!这也许会是我想留着现实世界的一大原因吧。
之后跟她的相处里,我好像终于懂了之前看好几遍都不理解的书中词:钟情,恋慕,不舍。钟情她的笑起来的月牙眼,小红唇。恋慕她身上阳光的味道,以及不舍得离开,渴望拥有这个人的执念越来越深。
当我的唇贴上她的唇,流失的不止是那莫名其妙的力量,还有我的心。夜了,我要再度沉睡,回到那个没有阳光,没有你的域,但我不允许你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