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也算是识时务,进屋一落座,便十分自觉地松了手。
“道长,其实刚刚阿言说的也非空穴来风,只看今日这些杀手竟然敢这般猖獗地公然在青云山脚下行凶,青云山究竟出没出事,道长已然心里有数了吧?”顾恒上来便直言不讳。清宁子避居的丹霞峰虽然在青云山诸峰之中人烟最稀,然而毕竟还是青云山的地盘,今日他们打杀成这样都不见有巡山的弟子出面,若不是门中事有不妥,实在是找不到第二种解释了。
然而清宁子虽神情微动,未几却轻轻一叹,来了一句“不好说”便垂了眼,竟是既不否认,也不打算承认了。
顾恒不禁一怔,颇为不解。看清宁子的神色明明已经心中动摇,谁知却仍不肯表态,大感意外之下忍不住追问道:“敢问道长,这‘不好说’又是何意?”
清宁子似在斟酌,一个茶杯端起又放下了好几回,才道:“今日之事确实蹊跷。若说山上无事,也是难信。然而贫道与广云子虽然差着辈分,但因年龄相近,实是一同长大,素知他性情。他这人虽偶有偏激,但绝不会做出不利于青云山的事的。”说完竟摆出了一副不欲再谈的神色。
所以不是“不好说”,而是不愿意说。
顾恒心内一叹,只好退了一步道:“萧世兄今日也该到青云镇了,听阿言说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找道长,无论如何道长还是先见他一面听听他怎么说吧。”
清宁子犹豫了一下,总算点了头。
说了会子话,天便全黑了,再留有诸多不便,顾恒只好将尚无法行动的陆礼先留在清宁子这里观察一晚,约好明日带萧景清过来时再来接,便同杨言辞了出来。
顾恒掏出一颗夜明珠,半步领在前头,杨言跟在后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顾恒知她对清宁子的态度不满,待走出了一截,才出声解释道:“其实道长心里明白。但他素来最重情义,不是不信,只是不愿信罢了。何况青云山的事不是他不想管,实是不能管。”
“不能管?”杨言挑了挑眉,“青云山上统共就剩了两个‘宁’字辈,一个现在死生不知,一个竟‘不能管’?我竟不知他们名门正派还有这等规矩。”
顾恒无奈:“我也是听老爷子说的。当年道长的师兄通宁子一度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道长,作为首徒的广云子心里自然不舒服,便与道长起了龃龉。道长向来最重情谊,年轻气盛之下又被人一激,竟立誓今生绝不接掌门之位,只要广云子在位一日,便一日不插手门内事务,后来为避嫌疑,更是避居丹霞峰,再不肯在江湖上露面,连自己的徒儿都不多见了。”
“所以自家徒弟被人往死里整也龟缩着不肯出头?真是迂腐。”杨言不禁为萧景清很是不值。
“大概是没想到广云子真会下那样的狠手吧。”顾恒叹了口气,“这人一旦钻进了死胡同,执念一起,要出来,总是不容易,给他点时间吧。”
想起时时疯魔的尹见月,杨言倒不好说什么了。
“看不出你对青云山的事倒很清楚?”杨言似笑非笑地问道。
“既然要来管这份闲事,总要提前做些功课吧。”顾恒十分坦诚。
“世子这功课做的倒是足啊,不过,”杨言一哂,看着顾恒道,“青云山在江湖地位已然不凡,就是不知是哪个人这般有本事,能说动广云子去趟朝堂的这滩浑水,将人迷得鬼迷心窍到连脸面廉耻都不要了。”
“广云子若是心中若无欲,来人纵有张仪的嘴巴苏秦的舌头,也是说他不动的。”顾恒却没有正面答话。
杨言心中一动,待要再问,便见一点火光迅速靠近,就听得一声“少爷啊,我的少爷啊”一喊,下一刻就见王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来,尽诉劫后余生之情,弄得顾恒好不尴尬。
“怎么就你一人?”杨言不禁好生奇怪。
“是啊,你不是回去搬救兵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顾恒不无嫌弃地把过分热情的护卫推开,也有些奇怪,论理自己遇险,带来的护卫合该倾巢出动才是。
“回少爷、表姑娘的话,”王诚抹了一把鼻涕,恢复了常色,躬身道,“属下带着咱们的兄弟还有表姑娘的一个护卫一共五个人早就到了,表姑娘的护卫循着表姑娘留下的记号到了院子外头后便拉着属下一直在外头等。结果就在刚刚,表姑娘的护卫兄弟收到了同僚的求救信号,属下想啊,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反正就在山那边,又不远,便要其余人跟着一块去接应了。”一面说,一面还冲着顾恒眼皮子抽筋似的挤了挤眼,满满都是邀功之意。
“山那边不就是青云山的主峰吗?你的人怎么跑到那边去了?”顾恒却根本没看到,转而问杨言道。
杨言皱了眉:“我之前派了一个人暗中跟着萧景清他们。”
“这么说……”顾恒心觉不妙,待要再问,忽而一阵嘈杂由远及近,几人神色都是一紧,王诚一个箭步挡在顾恒前面,刚把刀握在了手里,一声熟悉的鸽哨一响,王诚顿时一喜:“少爷,是咱们的人。”
顾恒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去接应的几个护卫夹着惊魂未定的姚菁岚和一身狼狈的萧景清就出现了,除了姚菁岚,竟是人人都挂了彩,杨言的一个灰影背上还背着一个血人,举着夜明珠凑近了一看,竟是广云子的首徒清远。
“还有人呢?”顾恒一眼就发现人数不对。
“表姑娘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