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顾恒问。
杨言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顾少这伙头军没白当,这一碗东西虽然没什么卖相,但滋味确实不坏。
“那我日日给姑娘做吧。”顾恒状似无意地笑道。
“唔?”杨言一顿。
“说真的,”顾恒倒认真起来了,“姑娘那个门派我看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姑娘自己又不会做,那就我来做呗。”
杨言毫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不就是想问无忧阁还剩下多少势力吗?
顾恒却不知杨言误会,自顾自地继续道:“姑娘今日又救了我,就当在下以身相许吧。”
杨言哪里敢当真,差点被呛着,忙喝了一口水压了压蹦得略略有些高的心:“不敢,不必,不用。”
“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姑娘不嫌弃,我给姑娘做一辈子饭都行。”顾恒却锲而不舍,目光里盛得全是真心实意。
杨言忙不自然地将头一撇:“世子这是哪里的话,你我相识一场,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顿了顿,似嫌不足,便又补了一句继续撇清道,“再说了,若没有道长的逼毒运功的法门,就是我有心,也是救不了的。”
标标准准的客套话,将刚刚经由一碗吃食缩短的距离一下又拉开了。
顾恒不禁微微一黯:“姑娘对谁都是这样吗?”
杨言忙道:“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什么圣人,不可能谁都救。总归世子之前还救了我一次,算来也是还人情。”
“原来姑娘是为了还在下人情啊。”顾恒点点头,似有些失落。
其实杨言刚刚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出手了,完事后才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子随口几句话下来,感觉才算是找到了自己莽撞的情由,当下忙道:“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看样子姑娘不喜欢欠人情?”顾恒问。
杨言点了下头:“尤其是救命之情。”
顾恒心里有点酸,只好顺口开玩笑道:“看样子在下得让姑娘欠我个还不上的大人情才好啊。”
他话说得无心,然而听在杨言的耳中却变了味。杨言一直疑心他在太子和汉王两边左右逢源,即便刚刚顾恒坦言自己是太子一派,她也不过信了七八分而已。何况,若他真是根墙头草,为了维持住他在汉王那里的位置,必然会与杨言有所冲突;而他若是太子一派,虽说大家同在一条船,但杨言既为了无忧阁开始了阳奉阴违,两人最后只怕仍是水火不容。即便现下暂时能够站在一起,但利益与立场形成的冲突却不是什么人情能够填弥的。
思及此,杨言便顺着顾恒的话笑了笑,也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转头看着远处的山峰,良久,方开口道:“世子放心,该要你命的时候,我必不会手软。”
明明是玩笑悠然的语调,却透着森森的寒意。
顾恒深深地看了一眼杨言,也转了头,半晌,无声地一叹,回了一句“我也是”。
却忽而觉得没意思起来。
于是,二人谁都没再开口,一起坐在厨房门口望着安静下来的小院,望着冬日短短的日头一点点变斜,给落光叶子的古桑慢慢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努力地定格住点什么,却随着夕阳西沉,最终什么也凝不住,连带着将二人心中那点该起的和不该起的波澜一并带走抹平。
他们这样的人,说来说去都是利弊权衡下的似真还假,就像这金灿灿的冬阳,看着暖,照在身上却依旧微凉。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
二人正沉默,清宁子就推门出来了。
“道长?”顾恒神情一肃,忙起身迎了过去,杨言放了碗,也跟了上去。
清宁子神情疲累,脸色有些白,显是花了大力气,大冷天居然一头热汗,没什么讲究地用袖子一抹,道:“命是暂时保下了。”
顾恒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躬身就是一个大礼,真心实意道:“多谢道长!”
清宁子却叹了口气:“先不忙谢,他中毒太深,即便脱离了危险,可能还是得落下残疾,难以行动如常。现在全身扎的都是针,世子若想看可以现在进去。”
顾恒没忍住眉头就是一皱。
“世子……”清宁子也觉得十分可惜,那护卫毕竟是武人,骤然残废,这打击不可谓不大,正想安慰几句,却见顾恒迅速地恢复了常色,只道,“留着命就比什么都强,总归还会有希望的。”
清宁子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顾恒行了个礼又谢了一遍便进去探望了,留下了杨言和清宁子二人。若说之前为了救人一片慌乱,不曾想起将人往屋里让,都到了这会儿清宁子仍不请杨言进屋,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其实杨言也觉得奇怪,自己这是第一次见清宁子,二人也无其他仇怨,若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然而看这老道行事也是个洒脱的,并不像是那种会在意外传名声的人,这般冷待自己,实在叫人有些摸不着头了。
“不知杨阁主来我青云山有何贵干?”
正胡思乱想,不妨清宁子先开了口,杨言不敢怠慢,斟酌了一下道:“在下与道长的高足萧景清是朋友,萧兄弟因为听他师姐姚姑娘说青云山出了一些事,所以跟着来看看,说来也巧,他二人正要找前辈呢。”当下便将姚菁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清宁子只是皱了一下眉:“他已被逐出门墙,还管这些闲事作什么?”
杨言一僵,忍不住为萧景清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