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归抱怨,等零刃洗完澡裸着一身点点水珠回来,泉娜思及自己带着沉重水量的头发入睡的那种不适感,还是极有同理心地替零刃烘干头发。
她让零刃坐在断木,自己绕到零刃后面拉出项链后先梳好对方的长发,才一束一束地握在手上催动晶语术,感受手中发丝内水气听话地慢慢逸出。零刃的头发不如外观看上去的凌乱难以整理,估计平时乱糟糟的样子源于零刃发懒不想梳直,细摸还是能感受发质的完好,仅发尾处开岔的部分很多,梳一下就掉一堆毛。
“你留那么长的头发做什么?”泉娜边烘干边问,这时残戈已经消失得没边找,不过泉娜大致知道对方在哪个方位,只要周遭没有陌生人,她一点也不担心残戈的安危。
“想知道?”零刃惬意地闭上眼,“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喔。”
“那我不问,感觉像在挖谁的秘密。”泉娜果断放弃询问念头。
“难得我善心大发想跟妳彻夜倾诉,妳这样回答好伤我的心──”
泉娜撇嘴道,“可以了,我只是不想知道太多。”
零刃困惑地咦了一声,他一度要转头去看泉娜,却立刻被泉娜拽着头发转回去。几番挣扎后,零刃喷出两道鼻息笑了,“你们很有趣,说起来我们一点也不熟呢,弟弟这些年发生什么事我也一无所知……如果用我留长发的事情跟你们换这些年的经历,妳愿意吗?”
泉娜眨了下眼,思绪剎那飞回过去。
“这不公平。”泉娜安静了好一会才回答,“我可以跟你说,我对残戈也是一无所知。你肯定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跟你讲,我最熟悉的残戈根本不叫残戈,他本来的样子……他本来不是这样、也本来像是这样。可是反正这已经不是本来的他了,我再熟悉他都没有用。”
她抿唇沉思,而后摇头,“跟你讲这个没用,你不用知道那么多。”
“我看起来像坏人吗?”零刃笑问。
“也不是……你干嘛一定要知道那么多?你说你是残戈的家人,然后呢?我不知道意义在哪……我们只是跟着你走,然后赚钱。”泉娜说完后觉得自己有点薄情,遂叹口气转移话题,“还是谈点别的吧,要不你跟我说说悬赏内容?”
“就是烬明镇发生了疑似喝水会中毒身亡的事件,然后我们要去解决它。”零刃十分简明扼要地说明完毕,“算是沉寂数年的悬案之一,很多晶语术师去过了但一无所获,我才想说要亲自去一趟。”
“晶语术师一无所获?”泉娜拉高声音复诵,“这要怎么着手查?我跟残戈之前只接简单的委托,你确定我们能解决?”
“噢,不是你们能解决,是我能解决。但是我需要人手,一个人干这档事太浪费体力……事实上,这个镇认为中毒事件是诅咒,来自琉璃泉人的诅咒。”彷佛真的要转话题一般,零刃很认真地说,“妳学过晶语,想必对域的概念也很熟,诅咒这种事非常空穴来风,更何况是单一种族的诅咒,是吧?”
乍然从零刃嘴里听见琉璃泉这几字,泉娜的眉毛不自觉跳动一下,手里攒着的半干发丝被她紧紧握住,“他们跟琉璃泉人有过节?”
“妳很敏锐。”零刃称赞道,“说真的,妳跟残戈真的只是同伴关系?我不认为,毕竟妳好像帮了他很多事,唉好吧这样讲也怪怪的,直觉吧?妳好像很关心他,心理上跟生理上都是。”
泉娜直接扔开零刃干了一半的发尾,即使发量再多,这么点时间也够让泉娜烘干它了。
她把梳子放在零刃头上,绕回去经过火堆,坐到零刃对面,一脸我听不懂你意思的表情。
零刃抬手接住梳子慢慢梳理自己的发丝,铭黄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泉娜不放,长发落于脖颈间的模样将脸衬得愈发柔和,单看脸有种似女非男的温和气质,的上身却撕破这个假象。
泉娜心里微微荡起涟漪,她这才深刻了解,眼前的男人跟残戈不同,他的年纪、他的陌生和他的过去,比之过去的残戈恐怕都要复杂许多──三十六岁的男人,早已脱去稚气与青涩,在言谈中老练得避开能割伤自己的利刃,爽直话语间捎上关切与体贴。
没有残戈,她跟零刃只不过泛泛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