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倒也不恼,只说:“不去你会后悔的。”
阿离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朵绣了一半的焦骨牡丹,终究还是好奇心作祟,更兼家中空无一人,长夜漫漫难以打发,便迟疑地点点头:“好....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过你可别骗我。”
泉奈十分配合的发誓:“骗你我就饮千针。(注2)”
阿离连忙去捂他的嘴:“你只听我一句,可别再发这样的誓了!”
这就是在关心他了。
泉奈本不在意这样的誓言,但见阿离为他着急,便颇为欢喜的应承了:“好,我再不说这话。”
阿离这才放心,丢开手中没绣完的衣服,和他一起出了门。
泉奈说的“好地方”距离南贺川不远,倒是很靠近千手的族地。阿离条件反射的向那边的看了几眼,复又想起樊音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门,叹息一声也就作罢了。
“再往前一点就到了。”一路上,泉奈都牵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走丢了,又像是怕她趁他不注意就回了华夏一样。月亮朦胧的光辉洒在他们身上,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阿离抿唇一笑,并不计较,只说:“知道了。”
再往前走,是一片花田。
阿离还从未见过在夜间开放的陆生花,因此见了那片蓬勃生长的鹅黄色花海很是惊奇了一阵。
四周是参天的古树,这片花海被围在了树木的中央,阿离莫名想起了那片由珊瑚礁组成的“海之眼”奇观,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景了,倒是美得如梦似幻。
“它叫待宵草,”泉奈折下一朵别在阿离发鬓间:“只在夜间开放的花,非常与众不同呢……感觉,就像阿离一样。”
阿离恍然抬头。月光下的少年笑得非常温和,一双洒满星子的眼眸里是全然的信任。
这算是我和这个世界的羁绊吗?她想。
“我虽未曾听说过待宵之名,但是,暮开朝落,不得长久,此花薄命矣。”阿离颦起柳叶眉,摘下了发鬓边的花朵,鹅黄的花朵边缘已经开始泛起了枯萎的焦黑色。
不过她很快又笑开了:“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惜我并非美人,故不怕薄命之说。”
“阿离当然是美人。”泉奈连忙出声,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补充道:“还是那种福寿双全的美人。”
这下阿离笑的更开心了:“如此,借你吉言。”
----如果不是在故国的土地上,我要这福寿双全的吉祥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泉奈敏锐地看到,阿离眼底,埋藏着深深的苦涩。
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怎样劝慰阿离被区区花朵勾起的思乡情愁。
他总觉得他和阿离之间隔着太厚的屏障,通过这层透明的墙壁,他能远远地看到对方,能感受到她一颦一笑给他带来的欢欣,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
美人如花隔云端。
是这么说的吧?
虽然阿离自谦不愿承美人的名号,可是泉奈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早就已经移不开了。
他没意识到。
也许更多的是不敢承认。
良久,泉奈轻声叹道:“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生活在无尽的战争中,每日为了生存而浴血奋战,他自然也累,也会倦怠,更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但是能如兄长挚友一样保护她----
已经很好了。他这样想道。
阿离却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说起来,泉奈很早就认识我了吗?”
泉奈一怔:“怎么...?”
“我上次生病的时候,泉奈还在安慰我,说我救下了一个竹取家族的孩子...这件事,连我哥哥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也不认识你啊。”她一直都记得,她和泉奈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南贺川,还把留着长发的泉奈当成了女孩子,场面尴尬的不行。
“啊...算是吧,我在族里,当然见过你一两次。”泉奈故作轻松的笑起来,“再说,我住的离你又不远,只隔一道墙,自然早就见过。只是不敢贸然攀谈而已。”
如此解释,阿离便放了心,掩唇轻笑起来:“倒是我多心了。”
泉奈毫不留情的揉乱她的头发:“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啊!整天胡思乱想的,有这个工夫,还不如跟我去训练场!”
闻此一言,阿离连忙和他拉开距离,慌乱地摆手道:“不不不,训练场就算了,我宁愿在家绣花。”
又是一年开春,她的衣服自然也要新作,再说,三月末是她九岁的生日总不能穿去年的旧衣。
而且....下周,是樊音的十一岁生日,那件绣了一半的焦骨牡丹袄裙就是她的贺礼。
牡丹是国花,樊音就是该如风华绝代的焦骨牡丹一般。
在阿离眼里,樊音是配的起焦骨牡丹的艳烈的。
泉奈冲阿离招了招手,语气里满是无奈:“好了,我开玩笑的,快过来。”
他虽然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对方,可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他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因此想让阿离多加训练,能够保护好自己也不是没道理的。
阿离笑嘻嘻的跑过去,“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她这么说着,一边非常自然的牵住泉奈的手。
少年脸一红,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阿离就已经把一朵鹅黄的花朵插在了他发鬓间,随即笑着跑开了,口中还直喊:“泉奈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泉奈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顿时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