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放下弓,声音宛如珠玉碰撞似的,一如既往好听,“皇叔再教你最后一次,只要你一天是皇帝,手里握着玉玺,你就一天没有资格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亲朋好友,权利在某些人眼里,胜过亲情,道德,和底线。”
小皇帝眉毛皱起,“皇叔……”
“你不是问我哪个才是我吗?”沈斐轻笑,“我现在告诉你。”
他把弓扔在地上,“我依旧还是原来那个我,守的是江山,护的是百姓,谁都不能破坏,先皇不行,你母后不行,你不行,我也不行。”
沈斐声音清朗,扬遍整个山头每个角落,“假如有一天我危害了江山百姓,我会连自己也杀。”
错愕,吃惊,这陡然反转的发展让大家无法消化,全都愣愣看着。
许久许久,小皇帝吐出一口气,“皇叔,你这辈子没有私心吗?”
“有啊。”沈斐笑得灿若桃李,“我曾经因为朝曦提前对你母后下手。”
他细细说来,“她本来是我留给你的对手,只要我退一步,她就会进一步,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我,身为我的亲皇侄,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对吧?”
小皇帝有些明白,“这样我就会为了皇叔,跟母后斗起来。”
“是啊,你是她的亲儿子,她不会杀你,反而能不断磨练你,促进你的成长,可惜……”沈斐摇摇头,“我把她提前踢出了局。”
他表情无奈,“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当这个坏人了。”
小皇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做戏,为的是让他尽快适应尔虞我诈,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皇叔,你骗的我好苦啊。”他还以为皇叔变了,独自难过了许久。
“你这个人啊。”沈斐表情失望,“太在乎感情,我都好几次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居然还叫我皇叔。”
小皇帝苦笑,“皇叔就是皇叔,一辈子都是皇叔。”
沈斐静静伫立,“假如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该好多?就不用死那么多人。”
他冷笑,“分不清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尊臣不尊君,不如死了算了。”
小皇帝想起什么,“原来你杀那些来投靠你的人是因为他们侮辱我?”
跟了新主的人迫不及待就想为主子办事,因为他与皇叔不合,打击他,其实就是助长皇叔。
本以为是讨好皇叔,谁能想到他们恰恰就是因为这个死的。
沈斐没有解释,“我的时间不多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狼狈吐血的穆青,和身后没有站出来为小皇帝说一句话的人神情冷漠,“是杀还是留,随便你。”
没有避着大家说,叫那群人登时慌乱起来,小皇帝对他们不感兴趣,反倒对皇叔嘴里的‘时间不多了’感兴趣。
“皇叔有什么事要忙?”
“我要你杀了我。”沈斐语气平静无波。
小皇帝一抖,不解问,“为什么?”
“我已经成了你的屋顶,只要有我在,你这颗大树就永远长不大,只有拆了屋顶,大树才能肆意生长。”沈斐面无表情看他,“杀了我。”
小皇帝摇头,“你不是屋顶,我也不是大树,你是我皇叔,我不要杀你。”
沈斐瞳孔里有一抹失望,“我就知道,你离成大事还很远。”
他指了指他的党派,“我给你留了后手,假如你是个明君,他们就是捅向别人的剑,假如你是个昏君,他们就是捅你的剑。”
似乎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他语气轻松许多,像闲逛似的,走到悬崖边,问:“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吗?”
小皇帝眼皮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皇叔……”
沈斐突然推了他一把,将他推的跌坐在地,他自己因为推力,从山崖边掉了下去,没有心慌,没有失措,沈斐淡然一笑。
“好自为之。”
朝曦已经在凤凰山内等了沈斐五天,那天她与百寒子别了之后,迫不及待去找沈斐,结果沈斐给她留信说,他在凤凰山山谷内等着她,已经等了很多天。
朝曦天真的以为他已经脱身出来,二话没说跑回凤凰山,结果连沈斐一根毛也没摸着。
倒是发现凤凰山山谷变了,那个只属于他俩的地方蓦地出现了一栋三层小院。
修葺淡雅,种满了花花草草,一看就知道是沈斐的杰作,山谷狭窄,进出不便,不知道他是怎么建成这座三层小院的,朝曦只知道肯定花了不少心血。
她来了兴趣,将每一层,每一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沈斐对这座小院很费心,第一层是他俩住的,第二层是药,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药箱,比皇宫里还要奢侈。
第三层是个花楼,有半边露天,沈斐的花都搁在这边晒太阳,还晓得他俩曾经的约定,只占了小半边,留下大半的空给她。
不用说,她肯定是要用来晒药材的,朝曦想起沈斐给她专门修葺了一层药房,登时觉得这半边好像不太够,没关系,到时候把沈斐的花挤一挤就是。
房间大了哪里都好,就是收拾起来麻烦,朝曦到时刚好用了两天时间,睡了一觉起来一直在收拾,整天收拾了两天,累的腰酸背痛。
心想沈斐要是再不回来,她就回京去找了,嘴上这么说,朝曦还是没动,她又收到了沈斐的信鸽,信上说再等他一个时辰。
看来他已经离这里很近了。
朝曦站起来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