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笛声在海浪拍击中近了,海平面上恍然浮现一道黑影。
蒸汽轮船在雷雨交加的夜抵达港口,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只有钢铁、蒸汽和雷鸣,旅人们匆匆走下扶梯,带着从不离身的礼帽抵挡风雨。
不辨昼夜的船舱,煤油灯火苗跟随晃动的船只闪动,船板也在挤压中吱呀叫唤,在靠岸后渐渐平复。
忽然有人敲响船舱木门......
“船靠岸了,你们出来吧,一会儿好好照顾克利夫先生,别让他乱跑。”
“放心,克利夫先生现在很平静,一会儿我们直接去那儿吗?”
船舱内有两名士兵,一名正站在门口小声询问,另外的士兵漫不经心地看着靠在墙板上穿着拘束衣的比尔,无聊地打哈欠。
“......嗯,一会儿我们准备车,直接送克利夫先生去山上,然后你们就能休假了。”
“明白!”
和门外人对话的士兵顿时面露喜色,转身来到比尔面前。
“克利夫先生,我们到家了。”
“你在骗我。”
冷静地靠着木板墙,比尔冰冷的目光盯着士兵闪躲的眼,双臂被拘束衣困住的感觉极度别扭,这是对精神病人的外部束缚。
“呵呵,克利夫先生,您多想了,我怎么会骗您,我们真要送您回家……”
士兵尬笑两声,眼神示意睡不醒的士兵跟他一起,他们先将比尔拉下木板床,给他穿上不合脚且磨脚的普通麻布鞋,又披上高档羊绒西服外套遮挡拘束衣。
比尔还在奇怪自己的皮鞋怎么不见了,忽然看到这名士兵脚上的鞋,围的眼睛阴霾更甚,但他此刻只能任由这两名士兵摆布。
“你们长官呢,我要见他。”
“查尔斯准将还在吉克朗西处理西瓦尔矿区的事,他很忙的!”
随意搪塞比尔,士兵们也换上普通人的衣服,夹着这个危险男人踢开船舱木门,客轮上的乘客已经zǒu guāng,因此没人看到他们像三明治一样离开。
外面还下着大雨,多雾多云的布里特斯气候依旧潮湿,他们在黑夜和灯塔的光亮中走下扶梯。
纯黑色蒸汽车停在港口广场对侧,已经有两名打伞的黑衣男子在蒸汽车旁等待,向比尔方向挥手示意。
士兵带着比尔快步走向蒸汽车,他们离开得过于匆忙,以至于没有带伞,只能冒雨向前跑。
眼珠大的雨点咂在平坦的港口广场,溅起无数泥点,在被彻底淋成落汤鸡前,他们终于冲入蒸汽车中。
“真是个该死的鬼天气!”
“是啊,潮湿弥漫的布里特斯,每年都要经历这样的雨季。”
“我希望退休以后搬到南方去,听说那里气候宜人,当然如果我在镇上的房子和这么多年的工资能让我在南方乡下买一块土地过上富农生活就好了……”
“哈哈,你想得也太美了,南方锡兰地区可是我国的重要粮食产区,那里产地都是农场主,一个比一个富有,你这点工资只够买一匹马吧!”
“行了,就你嘴快……”
士兵们抱怨着关上车门,用车上的干手巾擦拭头上水珠,比尔被他们夹在中间坐在后排位置,等待他们的人坐在前排。
这些人都是查尔斯准将的手下,所以士兵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交谈,何况现在他们押送的还是个精神病,这简直是他们当兵以来最轻松的任务。
蒸汽机车冲破大雨,在日渐宽敞的马路上向西北方向疾驰,比尔僵直地坐在中间,思考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
「现在他们要带我去哪儿,为什么我和他们说的话得不到回应,还会被人用那种眼神看待?」
「查尔斯这个名字我好像很熟悉,是我认识的人吗,我到底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失忆?」
「左边的男人提到西瓦尔矿区……」
「矿区……」
当这个单词在脑海浮现,比尔眼前快速闪过一些画面,他看到高大黑漆的背影拖着自己,一步步走向……
“嘶——”
阵阵头痛袭来,从充满裂痕的脑壳一点点向外扩散,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四处游走啃食,就像一天贪得无厌的寄生幼虫,企图将大脑和意识挖空。
不过那东西是什么,比尔无从得知。
继续用这个无比熟悉的单词呼唤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更多碎片伴随着痛感在眼前拼接浮现。
「……我好像曾出现在西瓦尔矿区,为了解决什么事情,然后有人在我进入矿区后袭击我,又把我拖向某个隐蔽矿井,企图让我死在里面?」
「又是谁想让我死,还是之前在黑市上买凶杀我的那些人吗?」
「啧……」
平静的面容忽然充满阴霾,水珠不断从他稍稍张长的发尾滴落,右腮不自觉咬合,嘴角上暼。
比尔低头望脚,深褐色碎发挡住他逐渐扭曲的脸,阴冷的眼死死盯住地上那双穿着高档皮鞋的脚掌,他很想把它切下来。
他只是记不清楚自己离开布里特斯之后发生的事了,像是防御机制启动强制自己忘掉某些很重要的事,导致这段时间内的记忆都断断续续。
而且比尔不认为这次谋杀的幕后主使和之前雇凶àn shā自己的人是同一个,它们的杀人套路明显不同。
「只能想起来有人将我拖在地上的模糊不清的画面,那个高大魁梧的背景是谁,找到他就可以知道谁想杀我。」
「呵呵呵呵呵呵……」
「我一定会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