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岳麓这样想。
他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
也许人家方指导员压根就没有给自己暗示,用力捏自己的手可能只是个偶然,或者是他的习惯,至于他说的那两句话,可能真的是说给胡局长听的。
岳麓翻了个身,他感到有些冷,就用棉被把身体裹紧。
头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他突然感到一阵乏力袭来,病房如同被抽成真空,所有的东西都轻飘飘的,只有他的心沉重得如同被灌了一万吨铅。
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从昨天在卫生所里醒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推着岳麓往前走,他又是那种大咧咧无所谓的心理,何况心底还保留着一丝侥幸,就是黄老可以出面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不可能了,自己毕竟动了枪了,人证物证都摆在那里,别说是黄老,就算是何梦莹家那位京城的神秘人物,也没办法把自己保下来。
更何况还有憋着把自己弄死的幕后推手。
岳麓又想抽烟了,可是已经没有了,他走到门边,敲了敲玻璃。
门口那两位很是谨慎,听见敲门声,像是被蛇咬一般跳着转过身来。
“能不能帮我买包烟?”隔着玻璃,岳麓苦笑着说道。
王林和胡子对视了一眼,后者挠了挠后脑勺,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长白山”,从门下的缝隙里塞进来。
缝隙很窄,岳麓把烟拿在手里时烟已经彻底被挤扁了,他擦了擦过滤嘴上的灰尘,点着吸了一口。
七块钱一包的长白山香烟如同辣椒一般刺鼻,岳麓只感到嗓子被点着了一般难受。
他咬着烟站在窗口,远处是漠河县城的灯红酒绿,这座以旅游著称的小城市修建的极为漂亮,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冬夜,看起来如同电影里的平安夜一般静逸而美好。
可是岳麓明白,这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个静逸的夜晚了。
很快,他会被送到看守送,送上法庭,然后关进监狱。
枪支、白面……至少是个死缓吧?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怎么能是真的呢,自己就是一小县城的小局长啊,泡茶看报开会,偶尔有个大案子,装模作样地劳累几天,主要精力放在和各种官场势力勾心斗角上面。
怎么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成个间谍杀人犯了呢?
“不行!”他猛地掐灭烟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
必须得做点什么,难道就这么束手就擒,然后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趴在窗口往外看,防护栏结实的要命,根本没有掰开的可能,再说就算能把防护网弄开,从三楼爬下去对自己这个伤员来说还是难度太大了。
趁门口那两位聊天聊得唾液横飞地功夫,岳麓又静悄悄地走到门边,门锁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里外用一把锁,不过胡局长走时已经从外面反锁上了。
门上的玻璃倒是很容易就可以砸碎,但是砸碎没什么意义。
那块玻璃只有一本书大小,除非岳麓能砸碎玻璃然后立即把手伸出去将门口那两位制服,并且能从他们身上取得钥匙。
但显然,岳麓做不到,更何况,他们俩也不像有钥匙的样子。
束手无策岳麓实在想不出逃出去的办法,只好又把思路放回到方指导身上。
但愿方指导真的是来帮自己的,否则的话,自己就真的被困死在这里了。
他细细回忆着刚才方指导员的每一个细节,琢磨他可能留下什么线索,最后,岳麓索性在病房里扮演起了方指导员。
“他从这里走过来,给我发了一根烟,然后和我握手。紧接着,走到窗户边,跟胡局长说了一大堆废话,然后又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然后就向门边走去……等等……”
岳麓忽然想起来,方指导员出去之前,曾蹲在床边系了一次鞋带。
这个动作有什么深意?不过他蹲的那个位置,往床下藏东西倒是很方便啊,会不会线索就在床下?
岳麓趴在地上看,床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他将床单揭起来,又将床往左搬了半米,让头顶的灯光可以照下来。
布满灰尘的床下堆着一些杂物,他一眼就看到了杂物旁边放着的崭新信封。
岳麓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玻璃上并没有王林和胡子的影子,想必那两位还在一旁为电视里的少女明星争的不可开交。岳麓这才伸手攥住信封,迅速地拽出来,压在被褥下面。
然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将床搬回原位,拍了拍膝盖上的土,重新钻回了被窝。
此刻,那个信封就在他身下压着,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砰砰跳动的声音,他太紧张了,倒不是担心被门口那两个警察看到,而是惴惴不安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很显然,一封信无法帮他从这个病房里逃出去,这个方指导员冒这么大的风险给自己的仅仅是一张纸,那就说明纸上的内容肯定很紧要。
这时,岳麓忽然想到,看那个方指导员的身形走姿显然是当过兵,而他那么年轻又当上了省一级的高官,他会不会是从黄老的机密部队出去的?
方指导员是黄老的学生,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帮助岳麓。
也就是说,这封信可能是黄老写的。
岳麓深吸了一口气,从床单下取出信封,背过身子轻轻打开了。
没有信。
信封里装了一个银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