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欢再将手中茶盏倾注,低着头道:“南星,如此,就别卖关子了。”
“前日主子被皇后娘娘从宫中送回,本就惹来一些风雨,我不过在你走后告诉白纻几句话让她如实说了,表表忠心,若照你的做法,不过几句话几块糖就能让人叛主,这样的人咱们还是躲得远远的好。”南星就像是一位长辈,指点几句并无责备,这些年云叶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日后的道路艰难,身边人不好好斟酌,只怕会铸成大错。
云叶眼中透着晶莹,也很是坚定,她不想问那些真假的话是什么,只知道南星于小姐,是事事为她考量:“姐姐,云叶笨拙…”
“既然知道自己笨拙日后做什么事,还是要同主子商议,不要擅自作主。”南星有些厉色,稍加斥责。
“坐吧,这是今年新春的茶叶,咱们等着静观其变就好。”
夜幕低垂,晚膳时间已至,沁梨院中已经燃起了烛火,软烟罗糊就的窗柩上,投映着一妙龄女子饱满有致的轮廓,乌发散落,倚在小方枕上。沈亦善只觉最近身子乏累,脾气也有些收敛不住,许是在行宫处过累。只见她身着秋香色长衣下着常青藤绿襦裙束腰,外披一件过膝褙子,端着一盏官燕粥靠在罗汉床上。
下首跪着一人,抬眼瞧去,正是束发粉衣的白纻丫头。
沈亦善摆着一副和善的模样,正如素日里大家见过的贤淑温婉,白纻不敢抬头,只垂首平视面前的罗汉床一角,只能瞧见绿襦裙下的顶缀明珠绣鞋。
“红麝说你下午从鲤池回来,面上挂着泪痕,你们丫头之间的事情我本不会过问,只是你娘是京郊果林庄上的管事,既然你进了我沁梨院,多少我也应当照拂你一番,发生何事,你且说来就是,若是底下人处的不好,去小厨房处跟着刘大娘看灶上也是一样,只是更省心些。”沈亦善手中的粥碗只浅下一层,没了食欲也就搁置在小桌上,音色柔柔加以安抚。
白纻想起这几日来奶娘的打骂,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敢在主子面前卖弄,她磕了一个头道:“回小姐,奴婢自幼长在庄子上,只是有些想家,不敢惹了主子晦气才去了鲤池后的假山,还遇见了东府二小姐处的云叶姑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未说了几句话,忽然就恼了我,奴婢一时气不过,就哭着跑开,让小姐担忧,真是给娘丢脸,还望小姐宽恕。”
沈亦善看着下头的人,轻点臻首吩咐道:“喔,原来如此,云叶长在府中,跟的又是最得宠的小姐,自然喜怒无常些,莫不是你在她面前,便是老祖宗她那样的野人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白纻一行清泪缓缓流下,砸在膝下地毯上,了无痕迹:“二小姐那样不知廉耻,教出来的丫头也野蛮很。”
这话让沈亦善得了兴趣:“哦?你这孩子说话倒是古怪,可是知晓了什么?”
“回小姐,奴婢胆子小前日瞧见些事情也不敢轻易张扬生怕惹来杀身之祸,可小姐今日如此体贴下人,奴婢若不揭穿她的真面目,真是枉费小姐一番问询:前日清晨奴婢随着奶娘守夜,奴婢就在门外坐着,天还没亮,就见二小姐盖着斗篷鬼鬼祟祟的从外头回来,身边跟着的人也十分眼生,可南星奴婢却是认得,看样子虚弱的很,还掉落一块巾帕,奴婢贴身收着,不敢让旁人知晓,本想告诉小姐,老太太处却传消息说二小姐被皇后娘娘的人送回,奴婢这才灭了心思,可今日我同云叶提起此事,那丫头神情异样,实在可疑,还望小姐明鉴。”
红麝接过帕子呈上于沈亦善相看,右下角绣着一朵合欢花,针脚细密逼真,是沈亦欢平时收用的手帕,再看上头的血迹变的昏暗,的确已有了几日的光景。
这下沈亦善不再有疑虑,确认她已非完璧之身,若说顾沆之还曾对她有一丝愧疚之情,有了这块手帕,他心中更多的恐怕就是失望了吧。
“白纻,你年岁虽小,心思却十分缜密,果然有你娘的管家的本事,既然如此,不必再跟着奶娘做些杂事,就跟在红麝身后学些本事。”沈亦善心中计划逐渐完备,让她替嫁去裴家,身边总还是要跟着自己人时刻传递消息为好。
白纻脱离了暴戾的奶娘,进了小姐身边,这样的好事砸在入府不久的自己身上,白纻有些喜出望外,愣在原地,还是红麝笑着唤回她的心神:“这丫头,怎么不说话了,还不快谢过主子。”
她这才慌忙磕头谢恩。
“行了,下去吧,耳房处还有一个二等丫鬟的二人间,你就跟着母亲身边的丫头挤一挤,也好过睡在通铺上。”沈亦善心中有她的打量,这人还未摸清底细,像是近身伺候却也不是,不过是腾出一间卧房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外头想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原是奶娘来了;沈亦善使了个眼色,红麝便拉着白纻谢恩退下。
“小姐,得了信,五小姐的车马已经到了睿王别院,下午那边的人传消息道,五小姐现在已经出落的如素衣仙子一般清丽动人,那件事情过去许久,再也不会有人揪着这些事不放,小姐您可以放心了。”奶娘压低了喜悦的声音,在沈亦善下首低头道。
沈亦善更是志在必得,此事若成,沈亦欢嫁去裴家也就成了定局,你苦心筹谋那么多年,还是白白为自己做了嫁衣,侯府世子妃这样的名号,注定是她沈亦善的。
她拉过奶娘仍旧细腻的双手,如幼时般靠在她的怀中,就像是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