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亦欢醒来后,整日喝药,喝的昏昏沉沉的,一日的时间大半都在睡着。姜氏吩咐了下人,汀兰阁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亦欢落水的消息本也就是沈府与永安府知道并未外传,没有闹出什么风浪来。
如此过了五日,沈府对外竟有七八日未曾有沈亦欢的消息,顾沆之着实急了。这一日用过早膳背完了早课后,顾沆之便请示过父亲,备了礼物去了沈府。
“善小姐?”顾沆之入了沈府后,拐过一片竹林去了东边沈亦欢的住处,远看着一个葱绿色身影,便唤了一声
沈亦善日日来这里送新做的药膳,但汀兰阁以静养为名拒绝了所有的人,尽管如此,她也乐此不疲,日日照旧。沈亦善听见顾沆之的声音,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待转过身来,顾沆之只见到一片愁容。
“世子,是今日才来吗?”沈亦善身型如柳,拎着食盒缓缓徐行。不娇不媚,声音如青瓷婉转。
顾沆之点头应是,心中焦急万分:“这几日阿欢可有好些?”
沈亦善脸色黯然几分:“前些日子醒来了,只是亦欢一直嗜睡,婶娘便关了汀兰阁,具体的情况善善也不知道”
顾沆之焦虑又加重了些,大步前行走到汀兰阁前叩门。
云叶本以为沈亦善又来了,面上着实不喜,原本小姐喜欢善小姐,这次落水醒来后也不那么黏着她了,只是一个人总爱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打开门便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我家小姐……”
只见顾沆之面带焦急,眼中满满的关怀。云叶微哽,咽了口水才说道:“给世子爷请安,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暂不见客。”
顾沆之眼中带了寒意,负手而立“哦?我也不见吗?”
不等云叶反应过来便推门入内“沈亦欢,你莫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傻了?我也敢拦?”
今日雨后初霁,丫头们老早开了阁楼的窗户透气,夏日的空气混着泥土的芬芳让亦欢的心情好了许多。一直躲在屋内当缩头乌龟也不是她沈亦欢的风格。晨起便让云枝梳了双髻,簪了双蝶小钗,耳边挂了圆润的珍珠,刷了薄薄一层蔷薇口脂,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顾沆之与沈亦善一同入内时,便见到一抹浅蓝身影执长柄给葡萄架浇水,红润的脸颊没有半分病容。
“沈亦欢,见了小爷也不行礼,你们沈府就是这样的规矩?”顾沆之知道她看见自己进来了,却是正眼不瞧,自顾自的。
亦欢似是没听见,头也没抬,眼角余光扫到顾沆之袍边双竹一抹浓绿并着沈亦善葱绿色的襦裙,心中暗骂一对狗男女。
“我这小院明说了不见客,世子爷却闯进来,永安候府的教养我沈府自愧弗如”
顾沆之原本担忧的神色一扫而光,心底尽是愉悦,嘴上却不饶人。见沈亦欢并不转身,便走上前去:“你这丫头怎么病一场像是换了一个人,尽是牙尖嘴利的”
身后的沈亦善却轻轻的笑了,没等沈亦欢说话,就柔柔道:“世子爷莫怪,我听婶娘说阿欢损了嗓子,这几日没说话,怕是急的很”
又略有娇嗔道:“世子爷也是,素日里是最疼阿欢的,今日却摆世子爷的风头,阿欢可不是要恼怒吗?”
沈亦欢也不想开口,把沈亦善晾在一旁不接话。她亦是像那日一般打量着顾沆之,仿佛从不认识这人一般。明明是自小的情分,明明知道凉州裴家是一个火坑,却依然让自己往里跳。沈亦欢摇了摇头,觉得同这二人一起十分无趣,又不能立刻送客。将长柄勺扔到桶里,云枝递上湿手帕净手。这才出声道:“堂姐,世子爷,天气热得很,去西阁坐下来聊吧”
沈亦善同顾沆之皆是一愣,往日沈亦欢叫着二人一个是亲昵的善善姐,一个是乳名维西,今日却一反常态。顾沆之最先回过神来,亦欢此时已入了小厅,只好拉着沈亦善走向前去。
云枝云叶取了凉席搁置在软垫上,沈亦欢拨弄着小碗中的龙井,待二人入座便将煮好的茶搁置在二人面前。室内一片寂静。
“世子爷,我们解除婚约吧”
“咳咳……”顾沆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连呛了几口水。
沈亦善却是一喜,不过很快便镇静下来了。低眸浅啜了几口水,这才道:“欢妹这是怎么了,你与世子爷指腹为婚,怎可说取消就取消?”
顾沆之眼圈微红,不知是呛的还是心中难过,未加冠的少年与未及笈的少女,虽以兄妹自处,心中情愫不减。“沈亦欢,你是怕嫁入我家被我欺负?”
沈亦欢听到这句话,不由嗤笑,面上尽是嫌弃的神色,听见沈亦善的话,暗暗翻了个白眼“堂姐今日话有些多了;世子爷是人中龙凤,多少人爱慕,我只是小小尚书之女,不敢高攀,更何况…”沈亦欢略带玩味的看向低头的沈亦善,摇了摇头,连声道罢了罢了
顾沆之捏着瓷杯的骨节有些泛白,不明白原本痴痴喜欢自己那个单纯可爱的沈亦欢怎么几日不见就成了这样。
“你不是我的阿欢,你是谁?”
沈亦欢一愣,“我是谁?世子爷说笑了,你我一同长大,我是什么模样你怎会不知。莫要自欺欺人了“
这边正说着,姜氏却来了,刚入了小厅就听见这么一番话,忙让身边的竹琴去大门外等沈二爷下朝。
“阿欢,世子爷面前怎么如此无礼?”姜氏出口训斥道
顾沆之起身道无碍,眼睛却一直飘向沈亦欢,仿佛要把她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