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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蘅也站在观审的百姓当中, 听人议论道“这可是任府尹大人第一次开堂公审的案子, 刑部也派了人来听审。”
“谁”
“刑部侍郎呗。”
大哥也来了
谢蘅暗暗一惊,忙展扇遮住半张脸,往高大人影后藏了一藏, 小心地往侧堂方向瞟了一眼。侧堂门前垂竹帘, 隐隐约约是坐着个人影儿, 但从他的位置只能听得到, 并不能看清楚公堂上的情况。
谢蘅稍稍放下了些心。
吴行知坐下, 一拍惊堂木,肃静全场。
堂下站着的是封坤和周通。两人皆是天子门生,又在诉讼司任职, 故而拘官礼即可, 不必下跪。
跪着的歌伶巧灵, 人如其名,尽管青纱覆面,却依旧能看出灵秀的轮廓,露出的一双杏眼梨花带雨,煞是可怜, 可惜额上颈子上还有多处淤青未散, 硬生生毁了这副水灵的好相貌。
对比巧灵, 许世隽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华服早已脏乱不堪, 在牢狱中几日, 许世隽不曾好好进食, 人眼见着憔悴下来,他长相俊秀,如此一来却显得愈发可怜起来。
这倒有些出乎吴行知的意料。
听闻昨日巧灵家人试图私了解决此事,可许世隽却是坚决不肯和解,就算是上公堂也要求个清白如此态度,开始让吴行知起了一丝疑心,不禁重审视这一桩案件。
谢蘅目光凝视着吴行知的神情,见他眉毛微挑,显然疑惑了片刻,继而神情略显得凝重,就说明他对心目中已下了死刑的许世隽留出了半分寰转的余地。
谢蘅折扇抱胸,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低低笑起来。
“你记住,不能让世隽一身光鲜上堂,一定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我研究了封坤打过的几场官司,他极其擅长在第一印象上下功夫,好比一个长相凶恶的人和一个长相瘦弱的人,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会在无意识中认定貌由心生,渐渐偏向于前者才是凶犯。”
周通按照谢蘅吩咐,果真起了奇效。
真应了谢蘅那句装可怜博同情的老把戏,谁还玩不得么便是教我哭上几声,自也能招来人疼的。
周通想到这句,又不禁起了半身鸡皮疙瘩。他是万万想不出谢蘅撒娇流泪是个甚么模样。
堂上,吴行知正襟危坐,威严道“红袖馆歌女巧灵控诉你侮辱于她,现如今有人证物证皆可证明她的供词为真。许世隽,对于她的指控,你是认,还是不认”
许世隽第一次到公堂上,背后再有倚仗也不免有些紧张,他过头去在围观的百姓中寻找着谢蘅。
果真见她立在不显眼却能让他轻易寻到的地方,折扇轻摇,正望着他笑。
吴行知再拍惊堂木,“许世隽本府问话,你为何不答”
从小到大,不管他遇见多可怕的事,似乎只要谢蘅在,他都能一一应付过去。这次也是一样。
许世隽深呼一口气,稽首拜礼,口吻坚决道“不认。”
封坤笑得得意,一双鹰目勾得煞是锋锐。他抱扇上前,说“请大人准许学生传召证人上堂。”
吴行知答应传召。
第一个入堂的人乃是在红袖馆洒扫的奴仆小九,他曾亲眼看到当日巧灵进去到许世隽所在的雅阁当中。
封坤询问道“小九,你在红袖馆多少年了”
小九道“已有七年。”
“这么说,你对红袖馆的常客很熟悉”
“当然,奴才没甚么别的本事,就是认人认得清楚,凡是来过三次以上的恩客,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封坤问“当日案发前,你看到了甚么”
小九答道“我看到巧灵姑娘进了许世隽许公子的雅阁里。因为巧灵姑娘长得很漂亮,为人又好,是咱们红袖馆里的红人,我还特意留神了几眼,绝对不会出错。”
封坤满意地头,转而对吴行知说“府尹大人,您也听到了,小九的供词可以佐证巧灵姑娘所言非虚。”
吴行知听罢,转脸再问许世隽“你还有何辩解”
许世隽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不断地说道“我没有,她是在说谎,她在说谎”
周通示意他不要惊慌。封坤眯起眼睛,略带轻蔑地看向他。
周通嘲笑道“还以为封大状师为何能连赢十九场呢原来是一直接这种比较稳妥的案子,才会如此。领教了。”
封坤在诉讼司名声不小,却愿意为身无长处的巧灵打这场官司,就是看中它人证物证俱在,十拿九稳能赢。如今教周通破,自然有些恼意。
封坤冷声道“这也不比某些人,毫无品行,为了取悦旁人,甚么样的大树都愿意攀附。”
这一句就是在暗讽周通趋炎附势,有意讨好许家了。
吴行知连拍惊堂木,“尔等当这里是甚么地方菜市场么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封坤和周通齐作揖,“学生知罪。”
周通跨一步上前,对吴行知说“吴府尹,恕学生不敬,您昨日与封状师私下会面一事,着实令学生惶恐。敢问今日站在这公堂上,可还能求个公平公正么”
听审的百姓一阵骚乱,议论纷纷。
吴行知顿时脸色大变,大恼道“胡说八道本府何时与封状师私下里见过面休要污蔑本府”
周通一笑,抬起眼看向吴行知,道“学生有证人,曾看见大人与封坤在红袖馆中出入。”
“本府从不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必定是看错了。”
周通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