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避开当世君主不谈,而是上数历代作古的先皇旧帝,令柴有幸再难抓住话柄。
柴有幸思索再三,继续言道:“桀纣之君是因己身暴政,才招致亡国祸患。而此次高台于惊雷中崩塌,实乃邪鬼作祟,与武家无关。两者亦不能相提并论。”
他一言两句,就将事故的究极原因推向鬼神之说。虽是凭空捏造,可也无人能上前来对证他说得是虚言。谢蘅应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见谢蘅折扇敲入手心,似成竹在胸,笑眯眯回道:“就等你这一句话了。”
……
开堂前两天,谢蘅去到赛狮大会的会场察看,想找出当日高台炸倒的真正原因。
出了事之后,会场已经由衙门封锁,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谢蘅要去,必得少不了跟刘景行打招呼。
九胜教谢蘅养熟了,平日里不是在耍,就是抱住谢蘅的鞋缠她,甩都甩不走。谁想刘景行这人比九胜还厉害,糖一样黏着人,磨人功夫一流。眼见现下有个好机会,岂能放过?非要谢蘅答应带他一起前往,才愿意让她入内。
谢蘅无奈,只得许他跟着。
谢蘅是来调查的,抱着九胜绕着会场转了一圈又一圈,看是否能发现些蛛丝马迹;而刘景行不一样,他是来同心上人约会的,鞋是新鞋,衣是箭衣,穿得是丰神如美玉、相貌赛天仙,就是不大能捱。
刘景行本念及谢蘅腿上有旧伤,总比不过他,谁想谢蘅走了三圈气儿都不带喘的,却是刘景行先败下阵来,实在……实在走不动了。
刘景行那满脑子背着心上人、为心上人挽袜揉脚踝的念想全部落空,掐着腰喘道:“不然随云歇哥哥到附近寻个地方坐一坐?”
谢蘅:“…………”
行罢。
谢蘅转来转去也没甚大的收获,索性同刘景行去到附近的茶棚里坐下歇一歇脚。
茶棚供得是粗茶,解渴最好。谢蘅转着茶杯,想起当日困在那一方小天地时,刘景行曾经提及过,这一次炸响并非天谴,而是源于当日弥漫的银粉,遇到明火以后,威力堪比火药。
谢蘅在会场周围勘察了那么久,也没找到明火的来源。
谢蘅想起刘景行的本事,抬头问他:“你可还记得当日围观赛狮大会都有哪些人?”
“承缨这句问对了人。”刘景行手点在额头上,“忘不了。”
谢蘅说:“那你想想,当时有甚么人或者甚么东西最有可能燃着银粉?”
刘景行张开手,神情从容大方,道:“报酬。”
“……你想要甚么?”
“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哥哥又不会吃了你。现下一时未想好,只当你是欠着,来日想好了再同你说。”
“行,我答应你。”谢蘅不耐地点着头,再道,“快说。”
刘景行声音一沉,回道:“杂技。”
谢蘅扬眉,心下豁然明了。
之前谢蘅甫入姚宁时,彭大江就曾提过,姚宁月十五的庙会正巧与赛狮大会撞上日子,所以这一天乃是空前的热闹,人山人海的场合自也少不了上街头卖艺的杂技人。
他们在赛狮大会开始之前进到会场,为观赛狮的百姓卖艺表演,赚个热闹钱;除了杂耍的伎人以外,其中也不乏摆小摊的商贩。
他们都会向武家缴纳五百文钱作场地费,也算是武家在赛狮大会上得利的来源之一。
好巧不巧,当日杂技百戏中有一项就是“喷火”。
赛狮大会开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赛狮上,连那些伎人也不例外。
他们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子上,用以表演的火圈还未来得及扑熄,且距离高架台很近。在罗威拔得头筹、满场喝彩之时,伎人以喷火助兴,那就大有可能飞出些微火花,将银粉点燃,继而于无意中引发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