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戏分文狮和武狮,武氏练得就是后者。
武狮动作刚猛生威,必得是功底扎实的人才能舞得动。
谢蘅看他们顶着烈阳,练得满头大汗,有的腿肚子转筋疼起来才有肯下场休息,不禁叹道:“看来这武氏狮子戏冠绝天下,绝非徒有虚名。”
刘景行捧着小竹壶,目光不着意地扫过会馆的每一处。听谢蘅感叹,才回上一句,“民间举办赛狮大会,是为了上京给皇上贺寿。”
谢蘅凝眉,听刘景行低声问道:“不记得你舅舅的寿辰了?”
谢蘅:“二月十三。”
刘景行笑道:“现在武氏主家和旁支都在举办赛狮大会,凡拔得头筹者,会添进戏班子,明年一齐上京为皇上祝寿。”
武氏弟子之所以将赛狮大会看得如此重要,皆因这是他们飞黄腾达的唯一出路。
平日里舞狮,技艺再精湛,也无非是像武老爷这样富甲一方,平头百姓还是平头百姓,比不上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可若是能有幸进宫祝寿,就大有可能得圣上青睐,加阶进位,变成有权势的官老爷。
这等想法并非异想天开,眼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
武老爷有个弟弟,唤武黎安,乃是武氏弟子人人口中的小师叔,因在多年前进宫给鸿文帝贺生时,狮子戏甚得圣心,被封为了太常寺掌丞。
武老爷一脉因为出了这么个京官,在宗族中的名望地位大升,姚宁百姓也十分尊敬武氏人家。
谢蘅听后却道了一声:“荒唐。”
刘景行不以为意,轻笑道:“这世上最不乏荒唐事。”
转进后院,面前开一排通间的大屋,里头陈列着舞狮的行头。
正逢账房核对清单,将名册与每一面狮头上都挂着木牌名号对应起来;加之有打杂的小厮、短工搬进搬出,人多眼杂,免不了有些混乱。
来往间,有一佝偻老人不小心绊了一下,趔趄摔倒在地,顿时哎呦痛叹起来。他背上扛着的袋子砸在地上,也没幸存,裂出了一个小口子,里头源源不断淌出来银白色的粉末。
谢蘅仔细一看,像是面粉,可又不是面粉,里头跟掺着珍珠粉似的,闪着亮色。
负责监察的总管一见如此情形,顿时恼怒喝骂道:“又是你!你个老不死的!武家行好才给你一口饭吃,这还不够赔的!不行就别干了,赶紧滚回家去!”
他气极,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往人身上抽。
那老人顿时蜷缩成一团。
谢蘅眉头紧拧,手中折扇已牢牢别住那总管的腕子上。对方不忿,还尝试着再打,却没拗过这姑娘家的手劲儿,一时恼羞成怒:“臭娘们儿,你甚么人!在这里多管闲事!”
“放肆。”
刘景行眉梢骤冷,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监察总管一听这声音就已经寒了半截儿,转眼见是县令大人驾到,浑身一颤,忙跪下磕头,“小的叩见大人——”
武少杨见他不知检点,败了武家的脸面,一时紧绷起脸,喝斥道:“在大人面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这位是诉讼司的谢司长,还不快见过?”
他一听这女子竟还是个官,当即吓得胆战心惊,“是小的、小的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谢司长开恩!”
谢蘅收了折扇,没作理。其他短工七手八脚地将那老头扶起来,谢蘅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他粗布短衣上皆是尘灰,虽疼得哆嗦,但勉强能站得住,应当无甚大事。
谢蘅转头问:“是奴役还是短工?”
监察总管比那老头还哆嗦,吓的,不敢怠慢,回道:“短工。”
谢蘅:“知不知道,对良民擅用私刑是甚么罪?”
“小的一时糊涂,气急了才会如此,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武少杨教谢蘅突如其来的凌人气势惊了一惊,头皮一阵发麻,忙上前躬身拜道:“是草民管教无方,还请谢司长宽恕。”
“贵馆短工损了物什,要如何处理?”
“按价赔偿。”武少杨道。
谢蘅再问:“既是按价赔偿,又为何要动鞭?是不是会赔得少一些?”
武少杨听出她是不饶的,背后起了一层热汗,躬身变成屈膝。和总管一起,两人齐叩首道:“草民知罪。”
“知罪就好。”谢蘅将折扇收回手中,刚刚凌人的气焰散得一干二净,“起来罢。”
武少杨起身,那总管也跟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刘景行垂眸,狭长的眼尾上挑,沾染了些森然冷意,唤道:“彭大江。”
彭大江:“在。”
“叫骂朝廷命官,辱没斯文,依例掌嘴五十。你盯着,带下去打,本官心善,见不得血。”手机用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