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毒,实在恶毒!封坤想不到鼎鼎有名、万古流芳的梁以江竟然教出来这么一个弟子。

怕是梁状王泉下有知,都难以瞑目了!

封坤气得汗毛倒竖,冷冷一笑,道:“谢蘅,你莫不是忘了,上一堂周通还在坚持声称许世隽当日并不在红袖馆中。现在可是承认了他在场么?”

谢蘅折扇,勾起泠然笑意:“许世隽自然不在,可巧灵姑娘一番看似有眉有眼的说辞,实在大不合情理。本状师只是按照她的说法,让这一切变得合情合理起来罢了。”

好一个谢蘅!

初审时,封坤在周通的身上就看得出,她辩法灵精,角度刁钻,非常擅于引导堂审;可当真与谢蘅对打起官司,他才明白此人不是刁钻,而是刁滑!

现在,谢蘅只给了他两条路。

要么认可许世隽当晚并不在红袖馆中;要么承认巧灵当日并非遭受强暴,而是甘愿与之共赴巫山。

荒唐!何其荒唐!

封坤舌头打颤,再道:“好,既按照你所言,她与许公子是男欢女爱,又何必将他告上公堂?又有哪个女子甘愿顶着被奸污的名声出来诬陷?”

“因为钱啊大人——!”谢蘅转身禀向吴行知,道,“想必吴府尹也知道,在初审之前,巧灵的弟弟常文浩曾来到府衙,要许世隽拿五百两银子作交换,意图私了。”

“确有此事。”吴行知点了点头。

“大人有所不知,常氏姊弟自小相依为命,弟弟常文浩经年靠着姐姐巧灵养活,两人感情有多深厚,相信在座各位都能明白。可在巧灵遭受欺凌之后,常文浩竟要以五百两私了此事……敢问大人,此举与那卖弄的娼妓有何分别?”

谢蘅一合折扇,“学生还有两位证人。”

“传。”

一是红袖馆主事的红姨,一是赌坊的老板。

“巧灵是上年纪的老人了嘛,就靠着几位旧客过活,白占着红袖馆一个好位置,却替馆子赚不了几个钱。上个月我就跟她提过,让她再做三个月就离开。”

“常文浩么,老顾客。每天都来赌坊里玩骰子,可他这人手气不好,十有九输,输光了就回家。不过……也有几次上头,跟掌柜借过几款银子,前后大约百十余两。我们催了好几次债,每次他都是往后拖,拖到现在都没还上呢!”

谢蘅再道:“大人,您可听清楚了?”

她此刻却不点破了,就等着吴行知自己去推断。

可即便她不说明,吴行知也只能推断出一个结果——讹诈。

吴行知沉眉思定,缓了缓神,下令道:“鉴于巧灵情绪不稳,暂且休堂。一个时辰后再行审理。”

他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

许世隽差下人去买了碗冰糖绿豆沙来,给谢蘅解暑。来到暂供休息的回燕堂中,许世隽穿过屏风,见谢蘅正半躺在长榻上闭目养神,回青屈膝在侧,为她轻轻揉着膝盖。

脚步声一近,谢蘅就睁开了眼。许世隽将绿豆沙搁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小心问道:“腿疼了?”

谢蘅说:“还成。”

这是老毛病,谢蘅站得久了膝盖就会疼,隆冬时最为难熬。

许世隽说:“公堂上就不能坐着么?怎么说,你也是长公主的女儿,不比那姓吴的差。”

谢蘅笑道:“你还是少卿儿子呢,还不是跪了一晌?”

“那不一样。”许世隽拍拍胸脯道,“我是男人!”

他一说这话,连回青都笑。许世隽脸红了红,正想再强调一遍,这厢听见有人进来,外头侍候的下人恭敬唤了声:“张大人。”

一行人全都望过去,见来者却是张雪砚。

好。

这下不用放鞭炮,也可以炸起来了。

谢蘅抚扇,垂眸定定地望住巧灵,道:“巧灵姑娘,公堂上不容错禀,案宗上有错漏尚且可以辩驳,可当堂一字一句说给吴府尹的,必定要是真话,才可免受皮肉之苦。是吴府尹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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