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血色圆月朗照,月光如水清亮,天空似澄澈的镜子一般,是空灵却依稀妖娆魅惑的紫。长安望得见镜面之下,黑绿色花植铺了一地,行在绿植间的死灵们跟着各色的莲灯前行着,号哭着,光看着就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着实有些渗人。可是,却因着两两处在不同的界面,长安只看见鬼魂们的面容哀凄,却听不见亡者的哭声,就像在看卓别林的哑剧般。远处,有三途河悠然荡远,奈何桥畔,斑驳的石碑上,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了,看着似历史十分久远的样子。桥上,有年老却有明亮眼神的孟婆将一碗孟婆汤递给死的鬼,许他们忘记前尘,再步入下一个轮。
长安默默收目光,重望向身后。那里,清冽的水下,由于她离远了重邪,又或许,是少了重邪的威慑,依旧有手臂伸出,欲将她拉下船去,依旧有鬼瞳似群鱼追逐着她,对她耽耽相向。很奇怪的,望着它们时,她却再无惧意,心中只有些许悲悯,即使因为她那冰冷的过往,这情绪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苦海上的那个群鬼夜哭的世界,虽群鬼号叫哭泣不歇,但也有流动着的生气,可苦海之下,它们那些被囿于苦海之中的鬼,日日夜夜浸于寒冷的海水中,互相吞食,没有记忆,没有神智,永不解脱,该有多寂寞。
它们,该有多寂寞。
囿于绝境,非死得不到解脱,就像当年入了浮罗塔的她一样。
它们,该如自己般寂寞。
微咸的水滴自长安的眸中滑落,落入苦海中,漾起一圈圈水波,并久久不散。苦海上那个心与眼睛都淡漠了干年的摆渡人眼中难得的有了别的情绪。
可是,流着泪的长安眸子微冷。或许是错觉,重邪望时,恍惚看见从她脸颊滑落的泪滴中有花盛开,然后枯灭,接而复始,那那里面的那花,好似是,浮罗与风离
埋在苦海深处庞大的龙骨却没有在千万年时光流逝中化作森森白骨,月光偶尔透过海面映在龙身之上,龙鳞透出冷冷的铁似的苍青色,可以照出当年的威武狰狞。当长安坐在渡船上无意识的望向海底时,原本神魂尽失,只剩下一些绝骨与艳血和浸透骨髓千年不散的神性的黑龙眸子微微张开,巨大的小山似的龙头抬了抬,望向海面,当摆渡船划过他的头顶时,巨大的龙吻张开,无声的咆哮,透出上古的哀鸣,或许,他的辉煌只在昨日,他咆哮时,摆渡船依旧行的平稳,甚至,从他口中搅起的暗流在接近海面时无声的化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苍龙琥珀色的眸中隐有悲伤,他冲天咆哮,似在呼唤,可是无人应答。摆渡船慢慢远去,庞大的龙身动了动,似乎想要追过去,雷霆凝成苍青色的锁链锁住龙身,他动时,雷霆在他身上炸开,黑龙又疲惫的沉睡过去。
水滴落入水中,原本会会汇入大流,成为其中一份,可是,长安的眼泪落入苦海中时,却散开清冷的神辉,直坠入海底,直到沉睡的苍龙头顶才停下来。
泪滴中的光渐渐蔓延,光芒渐盛,直至刺眼,红衣的女子脚下踏着漆黑的莲花,就从中走出。
――与风孽云如出一辙的容貌,甚至比风孽云还要妖孽几分,她的眉心,没有任何神印,可是从她出现时,海底的那些存了千万年的魔物伏地,战战兢兢,似是怕极。
――她的身后虚虚的投出巨大的凤凰影,威武华美,透出来自蛮荒的气息,不怒自让人压抑。
――这是,宁渊素拟,帝师玉无缘幺徒,宁渊凤凰一族之主。
她歪头,望了望脚下的苍龙,唇角挑上一抹笑,黑龙将醒未醒,微微睁眼时,那女子的虚影已经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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