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但是当漆池回到冥界时,浓艳的涅槃之火从她的骨上燃起,灭世的莲火从第十八层地狱燃烧开来,火光,血色,月光映红了冥界的天空――浓淡深浅不一的红色――胭脂红、朱砂红、绯红、血红、殷红……火与血,交织成令人屏息的咄咄艳色,那艳色似极了千年前冥界第一任上尊狩月死时。
他们不知,可是屠鸦却知道,那天漆池去的并不是什么绝地,他的冕上只是去了三十三重天的碧桃花林,找那故人。
那天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让漆池这冥界最强的君王负伤。她只是在碧桃花下,和三十三重天上的那位隐世的上尊倾天喝了一壶酒,说了几句话而已。只是,在她离开天界时,天君提剑挡着她,在他对她动手之前,她自己醉笑着朝他手中的剑撞了上去。
你看,真相如此,可世人全都误会了去。
可,冥尊还是死了。
当年的第十八层地狱的君主漆池风华绝代,与冥君寂非洛城结为秦晋之好,漆池算得上是长生君寂非桀的二嫂,可是就在那二人成亲当天,寂非洛城追随另一个女子而去,漆池穿着嫁衣离开冥界,再归来时,身上遍布天君君权之剑刺下的伤口,她走过往生路,然后归于神归井中永远的逝去。
再未归来。
从未归来。
沈长安站在虚空之中,眉头皱起。
苦海中央,骑着独角兽梦魇的,竟然是她的身体。
乘着她神魂不在躯壳内,竟然有人夺了她的舍,沈长安手心,离别都王权悄然出现,斩灵道王权已经搭在了弓弦上。可是,还不等沈长安有什么动作,那人连同独角兽,竟然一起消失了。
沈长安心中一动,召出斩灵桥,一念之间便到了斩灵殿内。
内殿之中,床头那处,早已没了长生君寂非桀的身影,只余“沈长安”静静的躺着。
沈长安走到自己躯壳之前,手按在床上躯壳的眉心处,神力一泄而出,却并没有发现别的灵魂,甚至,连那个灵魂遗留的气息都没有发现一丝。
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沈长安来不及多想,赶紧躺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苦海之畔,即使苦海中心的独角兽梦魇和那人已经消失,原本填满天地间的属于那人的神威已经消失。可是伏在地上的阴司却腿软的站不起来了,屠鸦望着空空的苦海,眼中神情复杂。
有濡慕,有欢喜,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杀意。
“听说,我家二嫂刚刚……神临了?”突然,屠鸦身后传来长生君寂非桀的声音,屠鸦闻声转头看过去,点头,然后长生君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要哭。
“那她……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他说。“她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她还是在恨我们寂非家的吗?”
明明……我当初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她神临了,都不来看看我呢?
长生君寂非桀望向苦海,眼神忧伤。
是不是正因为当初我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你都不来看我呢,嫂嫂?
在此前岁月,冥界少有人知晓他为何会在自己的密殿之中藏着一汪死水,就连他在长久的回避与刻意的忘记之下模糊了关于那水和水中盛开的、纷飞的、凋零的、已逝的曼珠沙华的记忆。
――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一直……在她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