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往生桥与自家君主不见后,棽棽一改刚才的一本正经。她一把抱住若卿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温暖。
“若卿哥哥,这任的斩灵桥君主真的倾国倾城,比虞画姐姐与冥君森罗殿中的那位佐官还美吗”棽棽语气惊奇,是极跳脱的样子,可那跳脱之下,有冰山似的冷意悄然蜇伏。
在冥界,居于高位且被人熟识传颂的现存阴司中,美者当为斩灵桥佐官虞画和森罗桥佐官,棽棽听人称颂,斩灵桥晋的君王是比冥界那两位众人皆知的美人还要美上几分的女子。在棽棽的所见所闻中,那两位佐官大人已是极美,她想象不出比她们二人还美的斩灵君该是怎样的艳色。
闻言,若卿与沈缺皆是一愣。
斩灵君美么
这个问题,他们似乎从未想过。
初见那人时,她的目光澄澈,只灵动表情,便叫人一下子移不开眼。平日相见时,他们注意到的,多的是她的表情,而非容貌。
不过,斩灵君其人很美。
真的很美。
沈缺喃喃,不似答,倒像是低语“很美,她是极美的,美到足以让人一见倾心。”
若卿也赞同的头。
“褒施胭脂,峨眉淡扫。铅华敛尽,却比嫁妆。”若卿唇角噙了笑,称赞,极自然的出口。语罢,复又微微笑,说“重邪君说得很对,斩灵君是极美的。”
“是不是斩灵君美到能让人一见倾心,所以屠鸦见过之后才派了这四个战鬼守护她,来向美人儿献殷勤呢”棽棽低语,眸光烁烁,显然她并不知让战鬼来护着斩灵君的君令是长生君下达的,屠鸦君也只是听命行事。
若卿与沈缺闻言又一怔。
“棽棽,你当真是我冥界第一妒妇。”若卿闻言,低低笑出声来。
冥界二十四极天,包括二十四位君主在内,共有上万阴司。这么多人,并非全是自古便存在的。那么多后来才补充的阴司,有些是在上古大战中逃入人间的阴司后代,世袭了他们祖先的职位,有些是斩灵桥的勾魂吏自人间捉来的灵力微弱的妖鬼,但多的,是执念太重而无法再入轮的鬼。
棽棽三者皆占。
她有上古时往生桥第一任佐官的后代,自出生起,她的名字便被录入了长生君的浮罗书中,只等她百年之后,就可承袭她父亲的尊位,入冥界为官。然而事情从不是你想怎样便会怎样的。
商末,她是妲己。
妖物入体,妖毒侵魂,祸乱天下,死后,她成了妖鬼。可作为阴司后裔的她,作为妖鬼的她,执念重得,连苦海都承受不住。
她的执念是屠鸦君,是商末屠鸦君的劫身帝辛,是商的亡国之君,是祸乱中护她爱她宠她的夫,是那个群起而诛她的时刻亦不放开她的手的那个男人。
原本,作为冥府阴司,甚至只是一个普通的鬼,当他们在人间死去,他们就与前世的联系断了,可是,棽棽却将这份执念执着了千万年,哪怕屠鸦君从不应她的这份执念。
“斩灵君虽美到足以让人一见倾心,可我们并不是人,不是吗”若卿又淡淡的笑道,可沈缺闻言,并思及棽棽先前的话和她这千年来的所做所为,却冷了眸子。
“你好不要把你的那些小手段用在我家君主身上,不然,我自己都不晓得我是否会杀了你。”沈缺语气沉沉的,带了冷意与杀意。
恍惚间,棽棽分不清她面前站着的是平日里那个玩世不恭的沈缺,还是冷面冷心的沈辞,可是,她在转眸间见到她面前这人一身白衣后,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
“很难说哦,”棽棽笑靥如花“倘若她不自量力的想要接近屠鸦,我自己也不晓得我是否会冒大不韪杀了她。”
她的话,让若卿打了个寒颤。
这数千年来,也不是没有过女子盘旋于屠鸦身侧,而屠鸦君想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可那么多女子,后却没有一个能够留在屠鸦君身边,她们后的结局,不是被棽棽打入了轮,就是被丢入各个极天的底层,做了低阶的杂役阴司。
棽棽的妒妇之名,流传也久了。
不过,棽棽能够放肆,这样的滥用职权,从未被格以刑律,完全是她掌握了往生桥的君权,再加之,她处理的那些人物在冥府算不得什么有名的,引不起各桥高阶阴司的重视罢了。但这次,她口中的她,是一桥的君主。
若卿向来不理长生道之外的事,所以,他虽对棽棽这种行为有所异议,却也未曾开口说什么。若卿正欲寻一借口长生殿,以期不搅进他们之间,可是他在转眸间,却见血月之下,无花的明月盏丛中,似有烟岚盛开,旋成一抹清白的身影,流云舞袖翻飞,掩住了她身后的一抹华彩,或者说,那道清影素来低调,只将自己隐于那抹白衣之后,无闻却有名。
凶名。
“哟,我好似听见有人在打我家君主的主意呢。”女子清丽嗓音带了几分笑意。
虞画见了立在桥上的三人,却不打招呼,她只偏头,对她身后的那抹乌色身影,婉婉一笑,开口道。
“那便杀了。”男子一身玄衣,明明他脸上是如玉般的清润神色,语气亦和缓十分,可他的话,偏偏叫人自心底升上一抹寒意。
“虞美人,哥。”沈缺走下木桥,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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