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这一层,打不打秦国,其实对齐国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日渐衰弱的齐国早已不再是中原的霸主,既无法遏制秦国的崛起,亦无法再维持霸主的姿态。
可秦国在准备收拾三晋联军的时候,似乎准备着将他齐军也一起收拾,田触当然无法接受。
更别说,三晋联军与秦国打地越凶,其实对齐国越发有利——唯一的抵触,就是他五万齐军可能无法置身事外了。
沉思半响后,田触点头说道:“既秦国有害人之心,在下又岂会引颈受戮?在下支持继续进兵秦国!”
从旁,乐毅也在田触表明态度后,点点头说道:“在下亦支持继续进兵秦国。”
见田触与乐毅皆表示赞同,李兑点点头,沉声说道:“因为某些原因,我联军即将陷入粮草供输不及的窘迫,但总得来说,我联军优势很大……近百年来,我中原各国多次合纵伐秦,期间不乏有像犀首、匡章那般的名将统帅,但即便如此,最好的战果也不过是攻破函谷关,连函谷道都未曾攻破,而眼下,我军却打到了这阴晋一带,倘若能继续进兵,再往西攻克三五百里土地,便可打到秦国的都城咸阳!但前提是,我五国军队必须团结一致,倘若再三心二意,怕是会被秦人分而歼之,最终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到时候,秦人将踏着我五国士卒的尸体,威慑天下!”
听着李兑的侃侃而谈,暴鸢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蒙仲,仿佛是在无声地嘲笑李兑。
也难怪,毕竟在暴鸢眼里,李兑在讨伐秦国这件事上意志根本不坚定,只不过是被逼地没有办法了,危及到其自身了,李兑这才改变了其原来的打算而已。
蒙仲当然注意到了暴鸢的眼色,不动声色地朝暴鸢微微摇了摇头。
他根本不在乎李兑出于什么目的而决定继续讨伐秦国,更不至于会嘲笑李兑,不管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他二十余万五国联军很有机会团结起来,为了摆脱冬季来临前军中缺粮的窘迫,对了击溃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秦军,而真正的团结起来。
而有些讽刺的是,他五国联军能真正得以团结的契机,居然还是对面的秦军促成的……
说实话,别看在劝说李兑的时候蒙仲说得头头是道,那些都是蒙仲随口瞎编的,当时他能自圆其说就已经尽力了,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来,然而让令他啼笑皆非的是,那随口瞎编的猜测,似乎还真猜中了秦人的企图。
这就……很奇妙。
既然五人皆主张继续对秦国用兵,接下来,五人便就当前的局势做出了一番商议。
这里就必须提及一件事,那就是李兑对自身情绪的控制。
别看他在意识到自己受骗后极其恼怒,恨不得割下那秦使甘召的舌头、然后将其驱逐回秦军那边,但他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愤怒情绪,立刻改变命令将那甘召以及其随从全部关押起来,严加看守,这个做法使得联军占据了先机。
基于这一点,李兑提出了夜袭秦军的主张。
他吩咐近卫取来行军图,平铺在帐内的矮桌上,随后又请暴鸢、蒙仲、田触、乐毅四人围而观之。
期间,他对几人说道:“论带兵打仗,老夫不如几位,更不如郾城君,但有一点老夫还是看得出来,那就是阴晋对我军的重要性。”
他指了指行军图上的晋阴城,继续说道:“迄今为止,我军的粮道,皆是经韩国、经函谷道,运输至此,道路蜿蜒,耗时颇久,是故我联军军中的储粮越来越少;但倘若我等可以拿下阴晋,便可以经水路将粮草运输至此,更别说阴晋与魏国河东郡的风陵渡隔河相望,拿下此地,我军还能得到公孙郡守的协助,大大减轻我军所面临的险峻。”
这一番分析,听着众人连连点头。
纵使是蒙仲也必须承认,尽管李兑在战术上可能没什么造诣,毕竟年纪也大了,各种反应能力不如年轻人;但在战略方面,李兑的眼光还是很敏锐的,一眼就看出了解决他联军当前问题的最佳办法就是攻陷阴晋。
问题是,阴晋不好打啊。
想了想,蒙仲沉声说道:“奉阳君所言极是,要想根绝我军现如今所面临的窘迫,就只有攻陷阴晋一途。眼下,对面的秦军还不知其企图已被我方识破,自认为已稳住我军,此时骤然发难,胜算确实不低。……只不过,考虑到对手是秦国的军队,且又是由白起、司马错、华阳君芈戎等擅战秦将所统帅,我想,就算这些人自认为已用缓兵之计稳住了我方,秦军夜间的守备,恐怕也不会有所放松。毕竟,秦军在门水时就已经吃过一次松懈的亏了。”
为了避免邀功嫌疑,蒙仲说地很含糊,但在场几人还是能明白蒙仲指的正是魏军偷袭门水秦营的那场夜袭。
“唔。”
李兑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问道:“那,郾城君的意思呢?”
蒙仲仔细观察了一阵行军图,旋即抬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沉声说道:“不如偷袭这里。”
众人仔细一瞧,脸上纷纷露出几许惊讶。
“郑县?”李兑惊讶地道出了那块地方的称呼。
这里所说的郑县,可不是指韩国的郑城或新郑,而是指阴晋西南约四十里处的一座县城。
“正是!”
蒙仲点点头,旋即解释道:“正如奉阳君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