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比方来说,如今的蒙仲,其实就有足够的资格被称为犀武。
但跟公孙衍差不多,犀武公孙喜的名气也太大,以至于世人都误以为犀武是公孙喜的别号,但其实这也只是魏国的官职。
或许日后史令在记载蒙仲的功绩时,也会用犀武甚至犀首来指代,毕竟这确确实实就是蒙仲在魏国的身份,或者官职,但倘若没有备注,后人或许就会误会是公孙喜、公孙衍兄弟,并为此感到迷惑。
当然,此时的蒙仲可不会去想这些,他很好奇于魏青提起了公孙衍:“犀首?公孙衍?”
“正是!”
魏青点点头,解释道:“当年,惠相被张仪逼走,犀首接替惠相……哦,对了,惠相也是郾城君的老师吧?”
“唔,不过,却是庄夫子代收。……你接着说。”
“喏。……总之,当年犀首接替惠相合纵抗秦的遗志,联合诸国讨伐秦国,正巧义渠王心慕中原文化,向犀首请教,于是后来义渠国亦加入到讨伐秦国的行列。……在那段时期,义渠国与我魏国的关系非常不错,两国时常联合起来对抗秦国。后来,也不知怎么,秦国与义渠的关系逐渐缓和……”
说到这里,魏青皱着眉头补充道:“但在下还是没有想到,义渠国竟然会派兵援助秦国,这两国可是数百年的世仇啊。”
听闻此言,蒙仲微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魏青,你派人设法与那些义渠骑兵沟通看看,看看能否避免与义渠骑兵的交恶,态度和蔼一些,倘若对方不愿退却,也尽量设法问问,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帮助秦国。……如果秦国是给了他们一些好处,就告诉他们,我魏国可以许诺他们更大的好处,只要他们肯放弃帮助秦国。”
听到蒙仲的话,窦兴颇感不可思议地问道:“郾城君竟畏惧义渠?”
他确实觉得很奇怪,毕竟蒙仲连当今中原最强大的秦国都不怕,几度阻扰了秦国东进中原的计划,可在一个实力远比秦国弱小的义渠面前,便表现地如此……唔,低声下气?
蒙仲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倘若通过话术与财帛,便能减少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我不惧义渠,但在义渠表现出明显敌意之前,我方便率先表露敌意,这无疑是将义渠推向了秦国那边,这可不是明智的决断。”
窦兴与魏青对视一眼,信服地点点头。
虽然可能对故去的公孙喜有些不敬,但这二人由衷地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郾城君,确实要比他们此前崇敬的犀武出色——无论是在哪个方面。
“那,在下立刻就派人去。……不,在下亲自去。”
魏青抱拳应道。
“有劳了。”
当日傍晚时,魏青再度回营请见蒙仲,见其面色不佳,蒙仲便猜到魏青此去并不顺利。
果然,只见魏青在行礼后对蒙仲说道:“郾城君,义渠骑兵直说不肯退出这场战争,说这是他们大王的命令。”
蒙仲皱了皱眉:“是什么原因呢?”
“与在下稍作交谈的,是一名‘千夫长’,与秦军的‘千人将’编制相似,是执掌大概一千名士卒的将领,据他所言,他也不知他义渠国为何要帮助秦国,但这是他们大王的命令,他们必须遵从王令……”
蒙仲想了想,问道:“对方口中的‘大王’,是指义渠王吧?此人在哪?在义渠国,还是亲自率军而来?”
听到这话,魏青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摇摇头说道:“事实上,那人也不清楚,据他说,他大王……也就是义渠王,目前还在咸阳做客。”
“哦?”
蒙仲皱了皱眉,喃喃道:“莫非是因为我诸国联军,是故秦国希望拉拢义渠?”
“哦,这倒不是,据对方所说,义渠王到咸阳做客,有个至少三五年了。对了,有件事让在下感到很奇怪……当说起秦国的时候,那名千夫长很气愤,说这些年秦国倾吞他们的国土,诱降他们的族人,可义渠王却对此事视而不见,乐此不疲地在咸阳做客……义渠人怀疑,秦人可能是用美人诱惑了他们的大王。”
“还有这事?”
蒙仲满脸惊讶之色,他终于明白魏青方才为何一脸古怪表情。
仔细想想,这件事确实稀奇,堂堂一国君主,抛下治下臣民,跑到邻国做客,一呆就是至少三五年,期间连自己国家都不顾了,这样的君主,倒也真是奇葩。
“你不是说,义渠王是一个很贤明的人,曾经还专程到中原学习我中原文化么?”蒙仲不解地问道。
魏青表情古怪地摇了摇头:“在下也觉得纳闷……我曾经听犀武无意间提过,当年犀首对义渠王的评价是很高的。”
蒙仲摇了摇头,颇感不可思议地说道:“美人计……么?居然能迷惑地一国君主神魂颠倒,连自己国家都不顾了,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说到这里,他徐徐吐了口气,收敛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言归正题。……也就是说,义渠不会退出这场战争,他们已决定帮助秦国,是么?”
“据在下了解,是这样。”魏青点头说道。
听闻此言,蒙仲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好,我知道了,魏司马辛苦了,先回帐歇息吧。”
“喏!在下告退。”
看着魏青离去的背影,蒙仲深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