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蒙仲的手段,奉阳君李兑简直要拍手称赞。
他实在难以想象,年仅二十出头的蒙仲,在考虑事情方面竟然是如此的周祥而稳重,哪怕是换他来处理这件事,也不会比蒙仲做得更出色。
称赞之余,李兑亦暗暗感到惋惜。
惋惜什么?
当然是惋惜他赵国失去了这位年轻的郾城君……不,是晋阳守!
不得不说,无论是李兑,还是已故的安平君赵成,其实这两位赵国旧贵族势力的领袖,对于蒙仲也好、乐毅也罢,包括庞煖、剧辛,其实本身都没有恶感,毕竟赵国本来就是习惯吸纳外邦人才的多民族国家,连白狄族出身的肥义都能当上赵国的国相,可见赵国在这方面还是很开明的,不像门户之见极重的楚国,若不是屈、景、昭、庄等公族、贵族子弟出身,想要成为楚国的高官,手握大权,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遗憾的是,因为沙丘之变那场内战,赵主父兵败而亡,当时围绕在赵主父这边的那些英才们,也纷纷四散,各自投奔他国。
否则的话,真不知赵国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看看,仅仅一个蒙仲,就能叫秦军不敢兵出函谷关,纵使是白起这等当年击败了暴鸢、公孙喜的新晋秦国将领,在蒙仲面前也是毫无办法,而当时赵主父身边,可不止只有蒙仲,还有庞煖、乐毅、剧辛等人。
单单一个蒙仲,便有能力抵挡住来自秦国的威胁,那么剩下的庞煖、乐毅、剧辛三人呢?
在那一瞬间,李兑心中闪过了一丝明悟:他赵国,或许已经错过了一次崛起的机会。
不过李兑也没办法,毕竟当年那场内战若是打输了的话,赵主父所扶持的公子赵章就会成为赵国的新王,到那时,他李兑、赵成等人,恐怕通通要被残暴的赵章杀死,甚至诛杀全族。
说白了,他们那时也是为了自保。
“奉阳君?奉阳君?”
耳边所传来的暴鸢的呼唤,打断了李兑的思绪。
李兑回过神来,见蒙仲与暴鸢皆不解地看着自己,自嘲笑道:“这上年纪了,总是难免会走神,去胡思乱想一些曾经的往事……抱歉,方才说到哪了?”
暴鸢点点头,代为解释道:“老弟方才说到,我五国联军讨伐秦国,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内部的团结,免得遭到秦国离间、利用。田触此次暗通秦军,我等不妨故作不知,不予揭穿,想来此番田触被老弟摆了一道,秦军那边不会傻到再暗中勾结田触,而田触,相信他心虚之下,也未必敢再有这个胆子……”
“原来如此。”李兑点点头附和道:“郾城君所言极是……老夫并无异议。”
见李兑点头认可,蒙仲又说道:“眼下,这场仗的重心已转移到门水上游,相信此刻白起也已从函谷关调兵前往门水上游……若是两位并无异议的话,在下希望率军前往门水上游。”
对此,李兑与暴鸢二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一来蒙仲的能力有目共睹,二来,他们一大把年纪,要的是求稳,哪会跟蒙仲去争功?
更何况,就算要争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对面的白起与司马错,可不是什么平庸的将领。
想到这些,李兑与暴鸢这两个老奸巨猾的纷纷表示只有蒙仲才能压制白起,继而各种赞美、各种恭维,听得蒙仲都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样,这件事就定下来了,即蒙仲统率其麾下的魏、赵、韩三军精锐前往门水上游,继续压制白起,而李兑与暴鸢二人,则入驻这边的三座营寨,替蒙仲看守着函谷关,一方面防止秦国截断蒙仲军以及齐燕两军的后路,一方面嘛,道中魏营这边近段时间打造了许多的楼车与抛车,李兑与暴鸢也想尝试着打下眼前那座函谷关。
蒙仲是非常务实的将领,哪里需要他就前往他们,并不在意虚名,简直就是他三晋联军的最佳将领,但李兑与暴鸢二人,还是很在意“攻陷函谷关”这个虚名的,哪怕他们也知道,在白起抽兵前往门水上游的情况下,眼下的函谷关几乎只是一个空壳,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知道,可世人并不知道啊。
只要能攻陷函谷关,他李兑、暴鸢就能成为世人口中足以媲美匡章的名将,这名声可比蒙仲击败白起高地多了,想来也就只有蒙仲这位宋国庄夫子的高足,才会毫不在意这种虚名。
总而言之,最终双方都很满意。
李兑与暴鸢满意于蒙仲将攻陷函谷关的功劳给了他们,而蒙仲则满意于李兑与暴鸢听取了他的主张,让他能立刻率军去前往门水上游戏耍白起……不是,是跟白起作战。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各取所需。
待商议完接下来的战略后,士卒们送上的酒菜早已经凉了,但李兑与暴鸢二人却毫不在意,神采奕奕地与蒙仲举碗庆贺:“祝郾城君(老弟)旗开得胜!祝我联军此番击败秦国!”
蒙仲微微一笑,亦识趣地举碗庆贺:“也祝两位旗开得胜,攻破函谷关!”
三人满饮碗中酒水,继而相视一笑,帐内气氛很是融洽。
次日,蒙仲便将北山魏营与道中魏营移交给了李兑与暴鸢二人,带着窦兴与乐进等将领,率领麾下军队沿着向东南方向绕行的那条隐秘小路,前往门水上游。
至于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