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邓典,让邓戍感到有些担忧,毕竟他兄弟从未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可事实证明,除了不便开口的蒙仲以外,他们这队人当中,就属邓典最镇定,他甚至还主动与碰到的秦楚两军卫士打招呼,让邓戍惊地说不出话来。
对此,邓戍私底下问邓典道:“阿弟,你的胆量几时变得这么大了?”
邓典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只要你住在一座二十几万人的军营中,身边到处都是你的敌人……”
的确,记得住在宛城的前几日,纵使有昭雎、庄辛帮忙打掩护,邓典也是怕得肝胆欲裂,毕竟他处在二十几万敌军的军营中,可渐渐地,他也就习惯了。
听到弟弟的解释,邓戍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作为一名数次经历战场的老卒,竟还不如他这个从未踏足战场的弟弟来得胆大、来得镇定。
约半个时辰后,邓典领着蒙仲、邓戍等人回到了楚营。
就像邓典此前所说的那样,此行无惊无险,因为那些守卫的楚卒似乎都认得邓典,甚至于有人还与他打趣: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营,不怕遭到责罚么?
进得营中后,邓典随便找了个借口解散了他队伍里的那几名楚卒,然后带着蒙仲、邓戍等人,径直前往士大夫庄辛的屋子。
而在此期间,蒙仲一边假扮一名倦怠的楚卒,一名暗中观察着楚营内的情况。
鉴于楚军的兵帐当初被他魏军一把火烧了,只见此刻的楚军营内,到处都是茅草木屋,很难见到有什么兵帐——当然,也有可能是楚军为了过冬才建造了这些茅草木屋。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庄辛居住的茅草屋,却被门外的楚卒告知庄辛正在主帅昭雎处,因此邓典便带着蒙仲等人径直前往昭雎的帅所,一座相差无几的茅草屋。
守在帅所外的楚军士卒,基本上都是昭雎的近卫,自然认得邓典,在瞧见他后还与他打招呼:“是来找庄大夫么?庄大夫正在屋内与昭子喝酒哩,我给你通报一下。”
“有劳了。”
而与此同时,正如这名近卫所言,昭雎与庄辛正在屋内饮酒,借烫酒驱赶寒冷,忽见有士卒入内禀报:“启禀昭子,庄典求见庄大夫。”
他口中的庄典,即假扮成庄辛族人的邓典,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昭雎身边的近卫都对邓典很客气。
此时,昭雎与庄辛皆已有几分醉意,听到这话也没来得及意识到什么,就听昭雎随口说道:“哦,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邓典便走入了帐内,见他满身积雪,庄辛还笑着招呼他道:“来,阿典,喝碗烫酒暖暖身子,外面很冷吧?”
邓典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先喝了这碗酒再说。
只见他谢过昭雎与庄辛,接过碗将那碗热酒喝下肚,旋即抹了抹嘴边的酒渍,压低声音对昭雎与庄辛二人说道:“昭子,庄大夫,那位来了。”
“谁?谁来了?”
昭雎起初没反应过来,端起碗将热酒灌入口中,旋即只听噗地一声,他便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喷了对坐的庄辛一脸。
庄辛用袖子抹了抹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昭雎,好在他这会儿没空闲与昭雎计较,压低声音问邓典道:“阿典,你说谁来了?是他?”
见屋内反正也没外人,邓典压低声音说道:“我方城的城令,蒙仲。”
“他在哪?”
“正在屋外等候。”
“……”
听到邓典这话,昭雎与庄辛面面相觑。
真、真的来了?
来到这驻扎有二十万秦楚联军的宛城?
微微一愣后,庄辛赶紧压低声音说道:“快,快请他进来。”
“喏!”
片刻后,为了掩人耳目,邓典将邓戍等十名魏卒通通带到屋内,见此,昭雎与庄辛目不转睛地在这十人中寻找蒙仲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蒙仲收起了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抬起头直视昭雎。
这一下,就仿佛鹤立鸡群,庄辛立刻就发现了蒙仲,转头正要向昭雎介绍,却见昭雎压了压手。
也是,就算昭雎此前从未见过蒙仲,但此时此刻,他也能猜到那名气势不凡、目光锐利的士卒,正是统率五万魏军的魏国方城令,蒙仲。
于是,他立刻起身,快步迎上前:“久闻足下大名,今日得见,倍感荣幸。”
蒙仲亦朝着昭雎与同时起身相迎的庄辛拱了拱手,旋即笑着说道:“方便说话么?我听邓典说,这座营内只有三人知晓我前来赴约之事。”
昭雎当然明白蒙仲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屋外的卫士,皆是昭某心腹,纵使听到什么,也不会声张。不过为谨慎期间,我还是去嘱咐他们几句,……请坐。”
见昭雎在这个时候还刻意忽略对自己的称呼,蒙仲不由得心中好笑:这个昭雎,真的是谨慎到一定地步了。
片刻后,邓戍、邓典、朱义等人皆退离的屋子,与昭雎的近卫们一同守在屋外,蒙仲则与昭雎、庄辛二人对席而坐。
此时,就见昭雎上下打量着蒙仲,摇头说道:“难以置信……足下真是在下所见过的,最具胆魄的人,换做是我,绝对不敢赴约。”说到这里,他好奇问道:“难道足下就不怕我出卖足下么?”
庄辛闻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昭雎,正要说话,却见蒙仲笑着反问道:“昭子会么?”
昭雎深深看了几眼蒙仲,旋即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