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蒙仲送来的书信,那么信中的内容自然不会如表面上的那般,庄辛仔细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蒙仲的目的:蒙仲希望与昭雎见一面,请他帮忙。
甚至于,就连蒙仲为何请他帮忙,庄辛亦能猜到几分。
此时,他转头问邓典道:“小子,看过信中内容么?”
邓典没有隐瞒,点点头如实说道:“方……唔,那一位命我送这封信时,就曾向在下出示过,还说信中内容只有老丈看得懂,就算遭到楚卒盘问搜查亦无妨。?”
听闻此言,庄辛暗暗点了点头,暗自称赞蒙仲做事果然谨慎仔细,不似寻常年轻人那般毛躁。
“老丈,您真看得明白么?我是说,这封信确实有什么别的意思么?”邓典好奇问道。
“哈哈。”庄辛笑了笑,旋即对邓典说道:“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莫要问。”
“哦。”邓典点点头,遂不再追问。
而此时,庄辛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据他所知,昭雎目前就在宛方之地,蒙仲想要约见昭雎,只需派一名士卒即可,可蒙仲却希望由他出面,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担心消息走漏的原因,多半还因为昭雎本身——这个家伙,从来都不忘计较利害,岂肯轻易冒险?
『看来我必须想办法亲自去见见昭雎,说服他约见那蒙仲。』
看着手中的书信,庄辛心下暗暗想道。
可问题是,以什么理由前往呢?
转念一想,他心中便顿时有了主意。
当即,庄辛召来一名家仆,吩咐准备酒菜招待邓典,而他自己,则告别了邓典,径直前往王宫求见楚王熊横。
而此时,楚王熊横正搂着两名美姬在宫殿内饮酒取乐。
还记得前一阵子司马错攻陷巫郡时,得知噩耗的熊横满脸忧愁,不饮酒、亦不近女色,多次召集诸臣商议对策,倒还确实有几分身为楚王的样子,然而在他迎娶了秦妇,使秦楚两国缔结邦交之后,这位就立刻恢复了故态,将国政通通丢给弟弟子兰,终日里在宫殿与美人嬉戏取乐,昏君之名,名副其实。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反正在熊横看来,他楚国的危机已经解除,且又与秦国缔结了盟约,既然国家已无威胁,为何不能饮酒作乐。
“大王,士大夫庄辛求见。”宫内的谒者前来禀报道。
听了这话,楚王熊横面色一沉,下意识地说道:“不见。”
那名谒者愣了一下,也不敢违抗,拱拱手便转身告退。
然而没走两步,他身背后就传来了楚王熊横犹豫的声音:“慢着。”
只见楚王熊横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脸上的神色亦连番变化,但最终,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有不甘地说道:“算了,召他进殿吧。”
“喏。”
不得不说,楚王熊横碰到屈原、庄辛这两位头铁的直臣,也是没什么办法。
屈原还好,反正屈氏一族已经没落,纵使他下令流放屈原,屈氏一族也没有什么底气来抵抗王命,但这个庄辛却有所不同,因为庄氏一族中出了一个叛将庄蹻。
可能在司马错、白起等秦将眼里,楚国除了一个昭雎,就再没有什么有能力统率军队征战的将领,但事实上,庄蹻在垂沙之战时作为前楚国令尹唐昧的副将,此人打仗的才能远在昭雎之上。
问题是,当年唐昧在垂沙之战中败北后,庄蹻因为某些原因趁机谋反,一度率领叛军攻陷楚郢,对楚国造成了重创。
而近几年,庄蹻一直在楚国鼓动平民反抗王室与公室,甚至于公然喊出“今君王昏庸、需另择新君”的口号,且凭这个口号吸引了不少对楚国王室、公室、贵族有强烈不满的楚国平民。
好在庄辛坚持站在熊横这位楚国正统这边,好言安抚庄蹻,这才使得楚国朝廷与庄蹻的叛军处于微妙的平衡。
也正是因为这,无论是楚王熊横还是令尹子兰,都不太敢得罪庄辛,免得庄蹻拿这个作为借口,再次动针对朝廷的叛乱。
总之,对于这个庄辛,楚王熊横是能避则避,倘若实在避不过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被庄辛数落。
这不,片刻后待庄辛走入殿内,瞧见楚王熊横身边跪坐着两名美姬,且三人面前的案上摆着诸多酒菜,庄辛便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在朝着楚王熊横拱了拱手后,他用失望的口吻说道:“前一阵,见大王不酗酒,不近女色,亲自过问国家之危,老臣还以为是祖宗显灵,在国难面前终使大王得以悔改,却不曾想……”
说到这里,他再次失望地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难道,一定要我大楚到国破的那一日,大王才会悔改么?”
听庄辛这一番数落,楚王熊横心中亦是暗怒,但又不好作,在挥挥手示意那两名美姬退下后,他讪讪地说道:“这不是没什么事么?”
听闻此言,庄辛皱着说道:“一国之君,岂有无事之说?”
“庄卿,国事自有令尹……”
“大王。”打断了熊横的话,庄辛诚恳劝道:“一国之君,诸事物皆可许与臣子,唯名与器不可假人,今大王委任令尹处理诸般国事,默许其对臣子的赏罚与册封,此乃取祸之道!”
“庄卿言重了,我与子兰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