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先生?
莫非是屈原么?
屋内的蔡午等人皆露出了意外之色,他们都知道屈原的存在,也知道屈原最近在叶邑帮助向缭安顿投奔而来的楚民,只是不明白屈原今日为何会来阳关这边。
见诸人面露不解之色,蒙仲便笑着说道:“是我请屈先生来的,为了的是安抚那些降卒……好了,阿虎,你们几个速速整顿骑兵,跟随蔡司马一同回援郾城,有什么紧要,即刻来报。蔡司马,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了。”
“不敢不敢。”
几句之后,蔡午便带着蒙虎、华虎等人离开了蒙仲的屋子,在遇到等候在外的屈原时,亦不忘向屈原抱拳行礼,而屈原亦微笑着拱手还礼。
说来也讽刺,屈原作为楚国的前朝中重臣,此前在楚国并不受重视,反而到了方城、叶邑这边,无论是魏人还是楚人皆对他恭敬有加,不得不说这确实讽刺。
而此时,蒙仲亦跟在蔡午等人身后走出了屋子,朝着屈原拱拱手说道:“有劳屈先生跑一趟。”
“哪里哪里。”
屈原连忙拱手还礼,随即转头看了一眼蔡午等人的背影,好奇问道:“那位蔡司马,方才与在下告别,莫非是要暂离阳关?”
“唔。”蒙仲也不隐瞒,如实说道:“今日方才得知,有一伙秦国的骑兵进犯郾城,是故蔡司马急着回援郾城,我便叫蒙虎他们率骑兵助其一臂之力……”
屈原听了惊讶问道:“秦国也有骑兵?”
“呵呵,这事说来话长……屈先生,咱们进屋再聊吧?请。”
“请。”
待将屈原请到屋内后,又吩咐士卒煮酒,为屈原驱寒。
片刻后,待一碗暖酒下肚,屈原顿时不再感觉寒冷,他抬头对蒙仲说道:“听向邑丞所言,方城令请在下前来,是因为那些楚军的降卒?”
“是。”蒙仲为屈原舀了一勺烫酒,旋即正色说道:“前日我军伏击了秦楚联军,期间有约五千左右的楚卒向我军投降,正所谓杀俘不祥,但在下又不能将其放归,免得这些降卒重新回到其军中,再次成为我方城的敌人,因此,我准备叫这些人协助修筑关隘,又恐其滋事,因此希望屈先生代为出面……在下可以承诺,只要那些降卒老老实实,在下绝不会加害,且在这场仗结束之后,定会安然无恙将他们放回楚国,只要他们要走,我绝不强留。”
屈原闻言点了点头:“方城令的承诺,屈某信得过。”
他没有细问前日魏军伏击秦楚联军的过程,也没有细问楚军的伤亡,毕竟他想想也知道,就当时而言,无论是蒙仲还是方城军,都不会对那些楚军手下留情,但这也并非是蒙仲或方城魏军的责任,要怪就怪他楚军自身,怪楚王熊横愚昧的选择了协助秦国。
想了想,屈原点点头说道:“此事不难,只不过,在下的名声恐怕并不如方城令所想象的那般,那些楚卒未必肯听信于在下。”
听了这话,蒙仲顿时笑了起来:“屈先生太过谦了,在大多数楚民心中,您可比楚王还值得尊敬。”
屈原闻言一惊,连忙说道:“此乃大逆不道之言,方城令不可这么说,在下愧不敢当。”
见屈原被自己一句话吓得面露惊色,蒙仲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并非是恭维,据他所知,如今楚国的子民最惋惜的两个人,即是楚怀王与屈原。
楚怀王虽然有时会犯糊涂,其中最严重的一次犯糊涂,即听信了张仪的谎言而与齐国断绝了邦交,但不得不说,这还是一位很有骨气的君王,纵使在前往秦国求和的期间遭到秦王软禁,他也不肯出卖国家,不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割让土地给秦国,以至于最终死在秦国。
正是这份骨气,使楚人原谅了这位君王此前那些愚蠢的决定,为其死在秦国而感到无比的悲伤——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现如今的楚王熊横做对比,谁让熊横比他爹楚怀王还要昏昧不堪呢。
而屈原,则是因为在当初主持变法时有意削弱贵族利益、提高平民的利益,而遭到了楚国旧贵族的联合抵制。
正因为这件事,才使得原本并没有多大名声的屈原,一下子就成为了万千楚国平民心目中的大贤臣。
别看如今屈原是戴罪之身,但在楚国平民心目中,他的话比楚国任何一个人都值得信赖。
蒙仲毫不怀疑,只要屈原出面安抚,那些此刻仍在担惊受怕、甚至还想着如何逃离的楚军降卒,定会听从屈原的话,老老实实地协助他魏军修缮阳关。
约半个时辰后,蒙仲便带着屈原走出了屋子,朝着正在修缮的关隘地段而去。
阳关,虽说是一个山谷隘口,但从南至北其实也有近两百丈左右,远不如去年蒙仲见到过的函谷关那般狭隘,狭隘地只能让两、三辆战车并行,但不管怎么样,这好歹是一个隘口,只要在这里建起一道城墙,连接北侧的应山与南侧的阴山,秦军想要攻克此地,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但遗憾的是,这座由今年开春起就开始建造的关隘,因为种种原因,至今还未彻底竣工。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砌墙的材料。
在这个时代,砌墙的最佳材料无非就是岩石,但问题是,要把山石从山体里挖出来,然后打磨成巨大的石砖,这需要大量经验丰富的石匠,相比之下,搬运这些巨大石砖所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