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庄辛气地胡须乱颤,咬牙说道:“令尹当真欲使我大楚的儿郎为秦国的野心而牺牲么?”
子兰当即反驳道:“难道抗击秦军就不会出现死伤么?死在秦人手中也是死,死在魏韩两国军队手中也死,有何分别?”
“当然有!”
庄辛正色反驳道:“与魏韩两国合纵,联合抗击秦国,此乃弱弱联合,纵使助魏韩两国击败秦国,魏韩两国亦无力吞并我大楚;但秦国不同,若今日助秦国重创魏韩两国,使魏韩两国被秦国所吞并,则秦国实力愈发强盛,他日我大楚根本无力阻挡!……更何况,与魏韩两国合纵抗秦,大王仍是一国之君,而与秦国联合,大王则是藩臣,岂能说没有分别?!……我大楚的国君,竟沦落到成为他国的藩臣么?”
听了庄辛义正言辞的话,楚王熊横犹豫不决。
半响后,他对庄辛说道:“不如这样,我大楚暂时先臣服于秦国,而期间庄卿则前赴魏国说服魏王,倘若魏王肯发兵援救,介时我楚国再联合魏韩两国抗击秦国……”
听到这么一番幼稚的话,庄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摇摇头,庄辛苦笑着说道:“大王,可还记得‘六百里商於地之祸’么?与诸国的邦交,最重要的就是信誉,若我大楚今日臣服秦国,明日又联合魏韩,国家的信誉何在?大王您的信誉又何在?”
说着,他拱了拱手,正色恳求道:“大王,事不宜迟,请速速派人追回析君,否则秦国得了大王的国书,将之公布天下,魏韩两国又岂会再发兵援救?”
话音未落,子兰在旁劝阻道:“王兄不可!魏韩两国弱于秦国,未必敢冒着得罪秦国的危险救援我大楚,若介时魏韩两国不救,则我大楚岂非会被秦国所覆亡?”
“令尹此言大谬!魏王并非昏君,他岂会坐视秦国吞并我大楚?正所谓唇亡齿寒,若我大楚覆亡,下一个亡国的必定是魏韩两国……因此大王不必犹豫,魏国一定会派援兵!”
“大王……”
“大王……”
“够了!”
面对庄辛与子兰的争吵,楚王熊横不胜其烦,在喝止了二人后,皱着眉头说道:“容寡人……再想想。”
一听这话,庄辛着急地说道:“析君的马车一日百里,大王此刻稍有犹豫,便追之不及……”
这一番劝谏,听得楚王熊横心中烦恼,一怒之下竟拂袖而去,把庄辛与子兰二人晾在殿内。
见此,庄辛长长叹了口气,在深深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令尹子兰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王宫。
考虑到前往秦国送国书的析君景皓是昨日启程的,本来时间就非常仓促,未必能及时将那份国书追回,而如今楚王熊横这一犹豫,那自然是更加没有指望了。
想到此事,庄辛心中烦闷,回到家中后一言不发地饮了几碗酒,随后写了一封书信,准备派人将这封信送到叶邑,交给屈原,好让屈原得悉,顺便让方城有所防备。
倒不是说庄辛将屈原、蒙仲等人看得比楚国更重,不惜为此透露机密,而是他心中很清楚,他楚国真正的威胁来自秦国,既不是魏国,也不是韩国,更不是方城。
而如今,他已无力阻止楚国向秦国屈服,那就只能借魏韩两国的力量来阻止秦国,因此,蒙仲所在的方城就变得尤为重要——待等日后,假如秦楚两国果真组织联军讨伐魏韩两国,只要宛城的韩骁与方城的蒙仲能阻挡住秦楚两国联军,那么魏韩两国就不至于会受到太严重的损失,仍能有抵抗秦国的力量,否则,那就是魏韩楚三国被秦国个个击破的局面。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写好了这封书信,但庄辛并未立刻派信赖的家仆送往叶邑,他还在等,等楚王熊横回心转意。
为此,他还派了两名家仆在王宫外守着,看看楚王熊横是否有派人追回析君景皓。
然而一直等到当日临近黄昏时,庄辛仍然没有受到任何消息。
长叹一声,他召来那两名前几日跟着他一同前往叶邑的家仆,嘱咐他们赶在关闭城门前出城,连夜将这封信送到叶邑,交到屈原手中。
那两名接到主人的嘱托,驾驭马车离开楚郢,马不停蹄前往方城,在日夜兼程赶了足足十日的路程后,终于再度抵达了方城,将书信交给了屈原。
收到庄辛的书信,看到信中的内容,屈原亦是又急又恨,立刻前往方城,将此事告知蒙仲。
相比较屈原收到这封信时的恼恨与着急,蒙仲倒显得很镇定,镇定地让公仲侈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于是公仲侈问蒙仲道:“方城令对此早有预料?”
“不曾。”蒙仲摇了摇头。
的确,此前他也不知秦国除了派白起攻打楚国以外,还派了司马错从另一个方向进攻楚国,因此,当看到楚将昭雎堪堪将白起挡在汉水时,他心中亦暗自松了口气,岂料到事情还会出现变故?
而公仲侈在听到蒙仲的回答后则更加不解:“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