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暗骂一句后,田文的目光逐一看向窦兴、魏青、费恢、梁习等河东军的军司马们。
只见在田文的扫视下,窦兴、魏青等军司马皆露出了诡异的表情,继而自顾自在那饮酒吃菜,仿佛置身于外。
也难怪,毕竟在此前那场战事中,这些位军司马皆已知晓蒙仲用兵的厉害,且蒙仲性格也平易近人,因此他们皆早已默许此子接替公孙喜成为河东守,又哪里会理睬田文的暗示?
不错,事实上只要他们此刻稍稍有所表示,说不定田文就会推荐他们当中的任一担任河东守,可那又怎样?
他们自忖无法抵御秦国的那个白起,纵使一时得到了河东守的职位,待下次那个叫做白起的秦将进攻河东时,他们还不是会败在对方手中?
更别说还会因此得罪公孙竖这位老上司,以及蒙仲这位厉害的年轻人。
反之,倘若蒙仲能出任河东守,他们自忖定然能挡住秦国对河东的觊觎,说不定还可以期待一下封君拜侯。
总而言之,只要窦兴、魏青等军司马没昏了头,那就绝对不会去抢河东守这个位置——毕竟这可一个既荣耀又烫手的职位,得罪旧识不说,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搭上性命。
见窦兴、魏青、费恢、梁习等军司马一个个毫无表示,田文心下暗自懊恼,而魏王遫,眼眸中则闪过几丝惊诧。
身为魏国的君主,魏王遫当然明白窦兴等军司马此刻默不作声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皆暗中支持公孙竖的提议,支持由蒙仲出任河东守。
『……这名少年,仅凭一场仗就折服了这些桀骜不驯的军将?』
瞥了一眼站在殿内的蒙仲,魏王遫心下不禁有些惊诧,继而也逐渐明白过来,何以当年赵主父会破格提拔此子出任近卫司马。
『只不过……』
在深深看了一眼蒙仲后,魏王遫心下暗自拿定了主意。
眼下秦国已与他魏国言和,至少一两年内不至于会对他魏国用兵,因此无论是公孙竖还是蒙仲出任河东守,其实关系都不大,反正无非就是扩充河东军嘛,公孙竖虽说不擅用兵,但训练兵卒总绰绰有余吧?
万一日后秦国撕毁和约,攻打河东,到时候再把蒙仲调到河东不就完了?
相比之下,楚国方面的潜在威胁却是当务之急,本来近几年楚国内部混乱,他魏国对楚国倒也逐渐放松了防备,但倘若像田文所说的那般,秦国当真胁迫楚国联合进攻他魏韩两国,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想到这里,魏王遫问蒙仲道:“蒙卿,对于寡人的封赏,你可有不满之处?”
听了这话,蒙仲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魏王遫对他的封赏不可谓不丰厚,足足三千户的食邑,足以羡煞世上绝大多数人。
想他的故乡蒙城才多大?不过两千余户。而他蒙氏一族在蒙城的食邑,亦不过数百户而已——而这,还是蒙氏一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而如今,蒙仲一下子就拥有了相当于蒙邑四五倍的食邑与邑民,并且升爵上大夫,拜军司马,为魏国镇守方城。
不得不说,仅凭一场战争的功勋,曾经对魏国毫无贡献的他,就得到了如此丰厚的赏赐,实在不能说魏王亏待他。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食邑以及他将带兵镇守的城池,皆不在河东。
“臣……”
想了想,蒙仲拱手说道:“大王厚赏,臣绝无不满。”
听闻此言,魏王遫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好……蒙卿,你还年轻,有些事不必着急。领赏吧。”
『……』
听到魏王遫的暗示,蒙仲微微一愣,旋即立刻拱手拜道:“臣领赏,多谢大王赏赐!”
不远处,国相田文亦听到了魏王遫的暗示,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明白魏王遫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这位魏国君主再器重他,也不会拒绝蒙仲这等人才。
唔,这蒙仲的确是人才,而且还是大才。
这一点,就连田文也必须得承认。
『……这样不是办法,我得找一个能与这蒙仲匹敌的将才,推荐于魏王面前……』
瞥了一眼正拱手道谢的蒙仲,田文心下暗暗想道。
鉴于蒙仲已经接受了魏王遫的册封,并且魏王遫也给出了暗示,公孙竖只能拱手接了封赏,默认蒙仲被调往方城的既定事实。
随后,魏王遫举起酒樽与殿内诸臣子一同饮酒,使得原本这较为尴尬的气氛得以缓和。
当晚待宫筵结束后,公孙竖与蒙仲一同走出殿外。
此时,只见公孙竖满脸愧疚地对蒙仲说道:“蒙仲,当日老夫信誓旦旦对你许下承诺,未曾想……”
“军将言重了。”
看着公孙竖脸上的愧疚之色,蒙仲连忙打断道:“在下明白军将的心意,只是……只是有人从中作梗罢了,不怪军将。”
的确,对于公孙竖,蒙仲丝毫没有埋怨,毕竟,单看公孙竖方才在大殿之内为蒙仲仗义执言,就知道这位老将是真心希望他出任河东守,接替公孙喜的位置。
听到蒙仲的宽慰,公孙竖的面色好看了许多,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见此,蒙仲只好将话题引到公孙喜的后事上:“犀武的后事,不知如何置办?”
公孙竖闻言解释道:“待明后日奏请罢大王,我会带着犀武的遗体返回河东……虽然犀武的故乡在阴晋(华阴),但他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