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当年蒙仲在赵国,当着赵主父、赵王何以及诸赵国臣子、贵族的面,借机杀害了田文四百余名门客,让田文颜面大失。
这位堂堂的齐宣王之孙,迄今为止只经历过两次丢尽脸面的事,一次是在秦国,而另外一次,即是在赵国,在蒙仲手中。
这份恨意,使得田文打定主意要阻扰蒙仲在魏国的仕途,为此他还暗示了与他关系不错的公孙喜。
可没想到的是,纵使他有心阻扰,蒙仲还是凭着其自身的才能,在这场仗中大放光彩,甚至于隐隐成为了“挽救魏国之人”,这让田文错愕之余,亦不禁有些茫然。
“田相?田相?”
“啊?”
魏王遫的询问声,使田文从复杂的思绪中暂时脱身。
好在魏王遫也明白公孙竖这捷报送得仓促,并且此刻他心中还有诸般惊喜,因此他倒也没有在意田文的失礼,重复询问道:“寡人方才询问国相,眼下我联军已攻至函谷关,国相以为,应当顺势进攻秦国,亦或就此撤兵?”
田文这才恍然,在向魏王遫告罪之后,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他开口对魏王遫说道:“大王,臣以为不如见好就收。……虽联军此番侥幸得胜,但犀武战死、且十八万大军死伤近十万,于我大魏亦是元气大伤,不宜再继续下去。”
“可联军尚在函谷关……”
“此番我大魏助韩国击败了秦军,且夺回了新城与宜阳两座城池,为韩国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再者,据公孙军将在捷报中所言,暴鸢麾下十万大军已死伤过半,臣不认为他还有顺势反攻秦国的念头与底气……杀到函谷关下,大概纯粹只是为了向秦国示威而已。”
“唔……”
魏王遫捋着胡须沉思了片刻,旋即点点头说道:“田相所言极是,寡人不能再奢求更多。既然如此,寡人立刻派人前往函谷关,叫公孙竖率军回国。”
“大王英明。”
田文拱手拜道。
鉴于好歹是打了胜仗,魏王遫倒也不着急将公孙竖与其麾下的魏军召回国内,而是先下令安抚国人,毕竟此前由于从战场上溃逃而回的魏卒们将战败的消息带了回来,导致国内人人自危,魏王遫自然要派人安抚。
否则,明明打了胜仗,然而国人却误以为战败,吓得纷纷逃亡其他国家,那就实在是太可笑了。
而让魏王遫稍稍感觉意外的是,仅过了两三日,即七月初,秦国的使者便抵达了魏国的王都大梁,恳请求见魏王遫。
不得不说,这位秦国使者可不简单,他乃是秦国宣太后的儿子、秦王嬴稷的弟弟「泾阳君嬴芾」,即当年差一点就坐上秦王位置的秦国公子。
在如今的秦国,宣太后一党权势滔天,其中最有名的当数“四贵”,即宣太后同母义父的兄弟「穰侯魏冉」,与同父异母的兄弟「华阳君芈戎」,还有她的另外两个儿子,「泾阳君嬴芾」与「高陵君嬴悝」。
在这四位面前,仅仅只是宣太后娘家亲戚的向寿,根本谈不上秦国的权贵——当然,这跟向寿曾经与楚怀王私交甚密也有些关系,他是秦国中主张亲善楚国的臣子。
对于泾阳君嬴芾,魏王遫可不敢怠慢,得知前者前来请见,当即派人召见,不敢轻怠。
原因很简单,即面对秦国,魏王遫多少还是底气,尤其在这次战争中失去了十万军队与主帅公孙喜,以至于就算最终打了胜仗,魏王遫亦不敢过分激怒秦国。
要知道,曾经的秦国,粮草问题是其最大的短板,但自从秦将司马错攻陷了蜀地后,秦国自身最大的短板已经得到了弥补,纵使一场仗打上一年半载也支撑地起,因此若无必要,魏王遫并不希望彻底激怒秦国。
值得一提的是,在魏王遫召见泾阳君嬴芾的时候,薛公田文亦在旁。
泾阳君嬴芾此人,田文早些年便已结识了此人。
想当年,田文之所以赶赴秦国出任国相,就是因为他与泾阳君嬴芾“互为人质”的原因,即秦国先派泾阳君嬴芾前往齐国作为人质,足足待了一年,一年后,齐国作为此事的“回报”,便派田文与泾阳君嬴芾一同赶赴秦国,出任秦国的国相,只是没想到田文会险些死在秦国。
不过田文对秦国的恨意,倒也不至于牵扯到泾阳君嬴芾身上,原因就在于毕竟嬴芾这个人性格还算谦和,平日里喜好嬉戏享乐,倒也不轻易与结怨,说白了,这只是一个热衷于享乐的纨绔子弟,基本上是不插手秦国政务的,因此也谈不上有什么过节。
“魏王,薛公。”
在大梁的王宫内,泾阳君嬴芾作为秦国的使臣,不失礼仪地向魏王遫与薛公田文拱手行礼,继而道明了来意:“今日在下奉王命前来,希望能与贵国停战,彼此相约互不侵犯。……为了表现诚意,我大秦愿意将「氾县(襄城)」归还贵国。”
氾县,即前年秦国派名将司马错从魏国手中夺取的城池。
『归还氾县?』
在听了泾阳君嬴芾的话后,魏王遫心中颇感不可思议,毕竟据公孙竖的战报所言,这场仗他联军与秦军其实说不好究竟是更占上风,毕竟联军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