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遗憾的是,对面那个姓蒙的未必会让他得逞,倘若对方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对方有整个韩国作为后盾,在粮草方面不至于匮缺,而他白起麾下秦军从哪去弄到更多的粮草?
那么问题就来了:对面那个姓蒙的家伙,究竟会攻打惮狐、阳人两城,还是围而不攻呢?
白起设身处地地深思着,在经过一番思忖后他得出了结论:如果他是魏军统帅,这会儿肯定会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毕竟在他看来,他能想得到的事,对面那个姓蒙的家伙也想得到。
『撤!必须得撤了!在魏军决定围困惮狐、阳人两城前……』
白起暗自想到。
但正如先前就说的,不战而撤,势必严重挫伤军中的士气,因此白起希望在撤退前,最起码跟魏军进行一场面对面的交锋,一场最起码能确保平局的交锋,使他麾下士卒想到魏军时能有更大的底气:我辈,不惧尔等!
而说到“最起码能确保平局的交锋”,无疑最好能引诱魏军攻打惮狐城。
摸着下颌处的短须,白起闭目思忖着。
半响后,他睁开了眼睛,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旋即召来三名近卫。
他对这三名近卫说道:“我有一封信,要叫你等送至对面魏军,交给其如今的统帅,你等可敢去么?”
几名近卫面面相觑,良久才有有人咬牙说道:“敢!”
没办法,秦国的军队军纪严厉,这几名士卒岂敢说不?
别说白起只是叫他们去送一封信,就算是叫他们去送死,他们也得咬着牙答应。
当然,这只是一个说法,平民出身的白起对待麾下士卒还是很宽容、很优厚的,优厚到麾下秦卒对韩人屠杀抢掠他亦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好!”白起称赞了一句,旋即叮嘱道:“途中若遇到魏军骑兵,可如实相告,两军交战不斩使者,魏军不至于会对你们怎样。……去吧。”
说罢,他将一封竹简递给那三名士卒。
“喏!”
三名士卒告辞带着竹简告辞离去,按照白起的吩咐,离开城池后直奔北侧。
途中,这三人自然而然遇到了魏军的骑兵。
见远处这些魏军骑兵们笑哈哈地举起了弩箭,正准备像狩猎那般射杀他们,三名秦卒连忙高声喊道:“我等乃是信使,奉我军主帅之命送信至贵军将帅手中。”
“信使?”
一听这话,那些魏骑们当即收起了手中的弩箭,将这三名士卒带到了他们的旅帅穆武面前。
此时穆武已与蒙仲分别,正准备继续带兵在这附近巡逻,便瞧见有麾下的骑兵将三名秦军士卒押解到了他面前。
在得知情况后,穆武果然没有为难这三名士卒,派人将这三名秦卒带到了魏军的驻地。
而待等这三名秦卒抵达魏军驻地时,蒙仲亦刚刚返回军中不久,正坐在一堆篝火旁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说白了即在“攻城”与“围而不攻”间选择一个方案作为策略。
这边他正想着呢,便有士卒前来禀报道:“师帅,惮狐的秦军派来三名士卒,说是奉其主帅之命,送书信至此。”
“哦?”蒙仲闻言挑了挑眉头,脑海中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个“姓白的”,即当日当着秦魏两军的面前,亲手将已俘虏的公孙喜杀死的那个家伙。
“带过来。”
“喏!”
片刻后,便有一队魏卒将那三名秦卒带到蒙仲面前。
只见那三名秦卒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蒙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人,就是魏军现如今的主帅?
这……岂不是比他们的白帅还要年轻?
但见周围的魏军士卒皆对这名年轻人毕恭毕敬,那三名秦卒亦不敢提出质疑,从怀中取出那卷竹简说道:“我等奉命送书于足下。”
荣蚠见此走上前,接过书信,将其递给蒙仲。
蒙仲摊开竹简扫了两眼,双眉不禁一挑,旋即嘴角亦扬起几许莫名的笑意。
原因很简单,即白起这封书信中充满了挑衅、嘲讽之意,大意就是讽刺魏军何以姗姗来迟,他已在惮狐、阳人等候多时云云。
但很可惜,道家弟子出身的蒙仲,又岂会被这样一封书信激怒?
倒是最后那“白起”二字的落款,让蒙仲感到有点意思。
“白起……”他笑着问那三名士卒道:“便是你方如今的主帅?”
那三名秦卒相互瞧了一眼,觉得这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如实告诉蒙仲道:“正是。”
蒙仲点点头,心中为之恍然。
还记得他初至魏国的时候,就有彼此熟络的宋国商贾宋雷告诉过他一件事,即韩国新修建的城池“新城”,被一个此前籍籍无名的年轻将领攻占了,而这名年轻将领,就叫做白起。
『……原来就是那个白起啊。』
此刻回想起宋雷当日所说的话,蒙仲暗暗想道。
旋即,他笑着对那三名秦卒说道:“贵军主帅的书信,在下收下了,你三人回去后转告他,叫他日后有空多读读书,最起码用文辞稍微遮掩一下,莫要把心中的想法如此赤裸裸的表现出来,就好比这封书信,通篇的激将之意,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三名秦卒面面相觑。
半响后,或有一名秦卒小心翼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