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魏青等军司马解释道:“唐司马与焦司马的这座营寨,本来就不曾储蓄多少粮草,最多足够两万余军队吃上半月的储粮,而对面的秦军有五万之众,粮草根本维系不了多久……”
“确实。”
焦革在旁点点头附和道:“自我军主营那晚遭到秦军偷袭之后,那座营寨就不曾补充过粮草,五万秦军的话……最多勉强支撑五六日,不能再多了。”
“那就等上五六日。”
蒙仲环视帐内诸军司马道:“眼下,暴鸢想必正在猛攻新城,着急的应该是秦军,而不是咱们,咱们有什么好着急的?何必急着与秦军决战?咱们只要拖着秦军即可。”
诸军司马深以为然,纷纷点头附和:确实,他们魏军的确不需要着急。
于是乎,魏军进攻雒水秦营的进程就缓了下来,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目的自然是借此消耗秦军的粮草,待秦军粮草耗尽时再采取进攻——虽说魏军的粮草其实也不充足,但谁让秦军在这方面更糟糕呢?
唯独唐直与窦兴这两位军司马颇为心急,在几日内接二连三地派人请示蒙仲,希望蒙仲下令所有魏军对秦军发动总攻,蒙仲自忖不好回绝,索性便叫魏青、焦革二人代为回绝了,反正魏青与窦兴关系亲近,而焦革与唐直关系亲近。
就这样被魏军拖了几日,白起军中的粮草逐渐耗尽,迫不得已,白起只能采取他前几日思考得出的策略。
奇袭郑城!
向北面撤离是不可能的,虽说撤到东周、西周两国周国境内其实也很安全,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白起被魏军彻底逐出了这场「秦韩之战」——只要魏军接下来扼守雒水,他白起根本没办法返回宜阳、新城。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韩军主帅暴鸢就能得到足够的时间收复宜阳与新城,除非咸阳再派援军赶来,否则秦国就将失去这两座关键的城池,日后进攻韩国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既然能预见这件事,白起又如何甘心?
在他看来,与其被魏军逐出这场「秦战之战」,还不如径直杀到韩国腹地,大肆破坏一番,既能趁机削弱韩国,同时也能伺机而动,看看能否有击破魏军的机会。
于是乎,白起在四月十七日的晚上,第三次对蒙仲麾下的魏军采取了夜袭。
唔,确切地说,这次夜袭只是佯攻,白起故作夜袭蒙仲麾下的魏军,稍稍遇到魏军的阻碍,便立刻撤兵。
值得一提的是,他撤兵后并不返回营寨,而是直奔东面。
这一点,就连蒙仲也没有想到。
他只是觉得秦军的行动有点诡异。
秦军对他们采取一次夜袭,蒙仲可以理解,那只是秦军想趁他们初到此地、尚未站稳脚跟,看看能否以夜袭击破他们。
秦军对他们采取两次夜袭,蒙仲也可以理解,可能是秦军觉得首次的夜袭有什么不足之处,也有可能是秦军利用人的反向思维。
但毫不变招地,在三个晚上连续夜袭魏军三次,这就很不正常了。
他召来魏青、费恢二将,吩咐道:“包括今夜,秦军连续三个晚上夜袭咱们,这事很不正常,我怀疑秦军可能准备向北撤离了,立刻派出斥候,死死盯着秦军的一举一动。若秦军果真向北撤离,则立刻命唐直、窦兴二人率军追击,我军亦立刻跟上,至于梁习,则叫他进驻雒水营寨。”
“喏!”
魏青、费恢二人抱拳而去。
随后,蒙遂便在帐内等待消息,期间翻看他西河儒家的师叔公公羊平赠予他的《公羊春秋传》打发时间。
一个时辰后,即四月十八日的丑时前后,魏青急匆匆地来到了蒙仲的帐篷,皱着眉头说道:“蒙师帅,有斥候称,秦军似乎向东突围了……”
“东?”
蒙仲愣了一下,从草铺上翻身坐起,随手将手中的书册递给近卫荣蚠,叫其保管,继而翻出行军图,皱着眉头观瞧着。
他的目光先定格于雒水营寨的位置,然后徐徐向东移动,皱着眉头掠过「荥阳」、「宅阳」、「东虢」等城池,最终停留在「郑城」。
“糟糕……”
他喃喃自语道。
“怎么?”魏青闻言一惊,赶忙凑到面前,见蒙仲的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郑城,他心中当即闪过一个念头,皱眉问道:“蒙师帅是怀疑,秦军有可能偷袭郑城?”
郑城,即韩国的都城,自韩国覆亡郑国后,便定都至此,据亦是不亚于大梁、商丘、陶邑等地几分的富饶之城。
“有可能……”
蒙仲点了点头,旋即苦笑着说道:“秦军那个姓白的主将,比我预想的要倔强……”
可不是倔强么?
他蒙仲为何独独不在秦军的北面设下包围?除了围三厥一的战术外,就是希望秦军向北撤离,远离「秦战之战」的主战场,就像当初「齐宋之战」中田章对蒙仲所做的那样——“逼阳的嬴疾”很厉害不是么?我绕过逼阳,直奔你宋国的都城彭城,直接开辟第二战场,你“逼阳的嬴疾”再厉害也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逼阳。
而蒙仲这次就准备采取这招,他知道对面那个姓白的秦将很厉害,自己未必可以击败对方,既然如此,索性就将其逼出「秦韩之战」的主战场——即「伊阙战场」,使其无法回归,无法阻扰暴鸢攻打新城与宜阳。
一旦暴鸢打下新城与宜阳,那就是魏韩联军的胜利。
这是一种从战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