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并非只是赵氏一族所守护的国家。”目视着牛翦,李兑正色说道:“像我的祖父李宗,自魏投赵,为赵国建立功勋,拜为上将,此后我父李同,亦多次为赵国出生入死,因而拜为上将,得享封邑。臣子将忠诚献给君主,不惜性命守护君主的利益,而君主则回报于封邑、名爵……然而鹖冠子的天曲日术,却是有背于先王,它削弱先王曾经赏赐我等先祖的权力,甚至于剥夺一部分人的封邑与名爵……这岂非令人心寒?先祖英勇,为国牺牲,故而先王赏赐名爵封邑,然而,只是因为其后辈儿孙不孝,未有出现有助于国家者,君王便要剥夺这些人的名爵与封邑,改封其他人?此过河拆桥之举,岂非令人心寒么?”
“……”牛翦微微点了点头。
毕竟李兑说得没错,这确实就是曾经王族与贵族之间的关系:贵族效忠王族,守护王族的利益;而王族则赏赐贵族封邑、名爵,授予其相应于忠诚与功勋的赏赐。
这也是变相的“交易”。
但自从魏国的李悝变法后,旧有的制度被打破了,魏国的王族拥有了剥夺贵族名爵、封邑的权利,若是站在贵族阶级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很不利的局面。
或许有人会说,《天曲日术》制度,是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具活力、更加强大的变法,但问题是,假如你作为一名被剥削了名爵与封邑的贵族后人,从此沦落为平民,赵国强不强盛,于你又还有多少关系?
到那时,你会欣慰于赵国变得更加强盛,还是愤恨于祖先传下来的基业皆被王族无情地剥夺?
这也正是以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为首的赵国旧贵族派,竭力想要阻止赵主父在赵国推行《天曲日术》制度的原因其实这于他们并无利害冲突,毕竟再怎么说,赵成也好、李兑也罢,那都是确确实实对赵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臣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拿他们下手。
但后代儿孙呢?
当代最看重的即「传承」,为人师表者,将自己的学识传给弟子,弟子再传给其弟子,世世代代并不断绝;而家族,则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将祖业传承下去。
赵成、李兑亦是如此。
他二人都已经六十多岁了,满打满算又还能再活几年?他们如今考虑的,其实也并非是使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力,而是如何给后代儿孙留下更多的东西最起码也得确保他们父亲传给他们基业,能让他们传给他们的儿孙,然后儿孙再传其儿孙,代代相传。
万一后代儿孙中出几个不孝子弟,只晓得享乐却对国家毫无贡献,王族就要收回他们家的基业这让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如何能接受?
“牛司马,您是赵敬侯君师牛畜的后人,亦出身我赵国名门望族,您愿意坐视我等祖先辛辛苦苦创建的家业,却因为几个不孝儿孙的关系,日后被王族轻易收回,转赐于他人么?”李兑问牛翦道。
牛翦沉默不语,但内心却认可李兑的观点:他祖先留下来的家业,那是属于他牛氏一族子孙的,如何能坐视王族将其剥夺?
见牛翦不说话,李兑亦不难猜测前者的心思,摇摇头说道:“是故,这道法令决不可开,否则,我辈辛辛苦苦创建的家业,日后随时都能给王族薄弱,这实在是令人心寒。”顿了顿,李兑目视着牛翦,沉声说道:“换而言之,即决不可使赵主父得胜,否则,赵主父携胜势推行新法,我辈儿孙日后将死无葬身之地!”
“……”
牛翦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旋即,他重重点了点头,仿佛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两日后,即十月十一日,公子章终于下达了进攻邯郸城内城的命令。
当日,由公子章亲率主力为中军,蒙仲、庞煖为左军,许钧为右军,再加上牛翦亲率的六千骑兵,拢共五万余军队,朝着邯郸展开攻势。
而王师一方,则亦派出李跻、赵平、赵贲、廉颇、赵袑、李疵等人,统率近五万兵卒,与叛军决一生死。
然而,就在王师与叛军双方诸军杀地难舍难分之际,牛翦忽然下达了一个让无数叛军兵将皆为之目瞪口呆的命令,下令六千骑兵突袭叛军的侧翼。
侧翼遭到攻击,且发动攻击的对象还是来自友军的牛翦军,数万叛军瞠目结舌,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被王师联合牛翦的骑兵杀地节节败退,大有一败涂地的迹象。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