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不成,另想办法……”
看了一眼昏暗的夜色,蒙仲转头看向沙丘行宫西城门的方向,心中有了主意。
兵法云,攻敌必救,既然阳文君赵豹死守营寨不出,那索性就袭击赵王何那边,逼阳文君率军营救。
可是一想到袭击赵王何,蒙仲心中又难免有些迟疑。
“蒙卿……”
此时他耳边,仿佛隐隐响起赵王何的声音。
“阿仲?”
见蒙仲沉默不语,乐毅低声提醒道。
听到乐毅的声音,蒙仲猛然甩了甩脑袋,将心中的胡思乱想通通抛之脑后。
他与赵王何固然感情不浅,但这份感情,却仍要排在赵主父之后,毕竟确实是赵主父,将当初初来乍到的蒙仲等人提拔为近卫,让他们在赵国有了立足之地——并非公子章,并非赵王何,也并非赵相肥义,只是赵主父。
想到这里,蒙仲沉声对乐毅、蒙遂二人说道:“相信护送赵王何的军队,此刻肯定是直奔这座营寨而来,我们于中途埋伏,逼阳文君率军救援!”
说着,他低声对乐毅、蒙遂说了几句,二人纷纷点头。
在决定了计策后,蒙仲给乐毅留下两百名老卒,又叫华虎、穆武二人相助乐毅,而他自己,则带着其余人马,悄然撤离,迂回绕过这座军营,直奔沙丘行宫的西城门方向。
而与此同时,阳文君赵豹仍密切关注着营外远处的信卫军。
因为夜色的关系,赵豹看不真切信卫军的行动,但隐约还是能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动静,仿佛有不少兵卒正在离开。
『唔……』
用手指敲击着哨塔的栏杆,阳文君赵豹陷入了沉思。
对于他这座军营的关键性,赵豹很清楚,且赵豹相信对面的蒙仲那小子也很清楚,赵豹不相信那小子会如此轻易放弃。
在这种情况下,信卫军摆出暂时撤退的架势,就只有两个可能:其一,信卫军准备去袭击护送赵王何的军队,截住那支兵马,迫使对方放弃向这座军营逃亡,如此一来,赵豹这座军营就失去作用了;其二,信卫军只是故布疑阵,故意摆出准备袭击赵王何的架势,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再次派兵增援,以便趁机攻入营寨,将这座营寨摧毁。
赵豹想了许久,还是无法判断蒙仲的目的。
片刻后,他派出去打探的斥候返回营寨,向他禀报道:“阳文君,信卫军已经撤离,不知去了何处。”
听闻此言,阳文君赵豹环抱双臂注视着营外的漆黑之地。
他并不怀疑斥候那番话的真实性,只不过,谁能保证信卫军不是仅仅躲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呢?
『赵文、赵季二人各率有两千人前往保护君上,这些兵力应该足够护送君上至此了……我所要做的,即是守住这座军营,否则,实在难以抵挡公子章麾下的代郡军……』
在反复权衡利弊后,阳文君赵豹最终还是决定死守营寨。
而与此同时,蒙仲正带着蒙遂、蒙虎等人,率领约七百信卫军,直奔沙丘行宫的西城门方向。
此时,宫伯信期已经保护着赵王何,在赵平、李跻二将的协助下,拼死杀出了行宫。
但公子章一方的人反应也很快,尤其是庞煖、剧辛所率领的檀卫军,在得知赵王何逃出行宫后,庞煖立刻命行司马赵奢率领一千名檀卫,从南城门迂回绕向西城门,截断了赵王何一行人的去路,逼得信期、赵平、李跻等人,只有保护着赵王何向北逃离。
不得不说,此时赵王何的处境的确极其的凶险,毕竟信期就只有一千名宫卫,而公子章一方,却已出动了他身边数百名卫士以及庞煖的五千名檀卫军,这多达五千余人的军队去包夹、围攻一千人,信期自然抵挡不住。
好在阳文君赵豹的军营距离沙丘行宫并不远,大概只有十里距离,是故赵豹的部将赵文、赵季能够及时率军赶来支援。
在得到赵文、赵季二将各率两千名士卒的支援后,信期、赵平、李跻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而赵王何,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此时他才发现,一路上拼死保护着他的信期,浑身上下多处受伤,满身鲜血。
在信期简单包扎伤口时,赵王何神色低落地说道:“当日,阳文君执意要在距离行宫十里的位置立营,寡人当时心中还有所责怪,却没想到……”
的确,事实上在沙丘行宫的南边,此前就有驻扎赵国军队留下的旧营——信卫军现如今驻扎的营寨,便是这些旧营,距离沙丘行宫非常近,可能只有一两里的距离。
但前一阵子当众人抵达沙丘行宫后,阳文君赵豹考虑到这个距离很有可能会被公子章一方的军队偷袭,因此特意在沙丘行宫的西侧,在距离行宫约十里的地方安营下寨,将对公子章甚至是赵主父的不信任表现地淋漓尽致。
当时赵王何还暗暗责怪阳文君赵豹、赵相肥义等人对赵主父、公子章过于提防,唯恐此举惹来父兄二人的不快,却不曾想,公子章终究还是踏出了谋反作乱的一步,甚至于,就连赵王何最信赖的老臣肥义,亦命丧于公子章手中。
此时,信期用布包扎了伤口,闻言劝道:“君上宅心仁厚,岂料到公子章、田不禋居心叵测?纵使臣亦万万没有想到,公子章竟当真敢做出谋反作乱这等事!”
“……”
听到公子章、田不禋二人的名字,赵王何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异色。
那是夹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