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灾民们就是一盘散沙,不过每日上工做活儿,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发生了聚赌之事,如今又要开始草编生意,没个领头人总是不方便。
于是,老爷子就道,“好,赵兄弟,以后有事,我先同你说,劳烦你再去同大伙儿转达清楚。草编生意说大不大,说小却也足够大伙儿赚个盘缠了,还要你多费心。
“老太爷折煞我了,这都是应该的。大伙儿同为落难人,本就该互相帮衬。老太爷愿意拉扯我们出苦海,我们怎么也不能让老太爷失望。”
赵熊这话说的实在,却也听得老爷子放了心。其余几个老师傅也是笑着点头,他们年岁大,除了手艺,还真担不起管理灾民的责任,有赵熊出头最好不过了。
赵熊带了几个老师傅,又在林家赶了一天工,天色黑透时候,他们吃饱了饭,回去地窨子了。
一众灾民每日都住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谁多出去方便几次都知道,更别提赵熊几个去林家做工这样的大事了,甚至他们每日吃了什么饭菜,都有人闲话儿时候问几句。
这晚,赵熊出入每个地窨子,寻了三十几个人,都聚在他住的天字八号地窨子,然后他也不废话,干脆把老爷子给大伙儿寻的活路说了。
末了又道,“我说句实在的,咱们当初活的连野狗都不如,是林家救了咱们的性命。按理说,这条命就该给了林家,林家让咱们去杀人放火都不该犹豫。但先前那些离开的人,就不是个东西,寒了林家的心!
如今老太爷又费心费力给咱们寻了这个活路,一文钱都不赚,还供着咱们吃喝,只盼着咱们赚些盘缠,开春之后回家重新好好过日子。这份恩情,就是再生父母!
我赵熊今日立誓,这个草编生意,谁敢生出二心,谁敢给林家惹麻烦,我一定亲手割了他的脑袋!
你们都想好了,要参合进来赚盘缠,那就老老实实的,好好干活!若是敢生二心,那就别活了!”
众人原本听得狂喜,最后却被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吓住了。但转念想想,他们一来不准备对林家不利,二来,赚工钱就要好好干活儿,这是应该的啊。赵熊就是要杀人,只要他们不犯戒,就没什么干系啊。
于是,众人纷纷应道,“赵兄弟,你放心,咱们都长着良心呢,一定好好干活。”
“就是,赚了盘缠回家,谁也没工夫起那个坏心啊。”
“那好,咱们先去做工,一定多用心,把这个生意撑起来,然后才能带着大伙儿都赚钱。回去之后,跟你们同屋的人说明白,别生了什么误会。咱们不怕,就怕有人说林家处事不公。”
林雄又敲打了几句,这才放众人回去。
这一晚,所有地窨子都沸腾了,几乎人人都是深更半夜才睡去。
毕竟不只是几个老师傅才会考虑归乡的问题,几乎人人都恋故土,听说林家为他们打算,赚取盘缠,怎么可能不兴奋。
草编这个东西,在北地算新奇,在他们的家乡却是太普通了。就是村里小孩子,也能随手编个活灵活现的蚂蚱啊。
无论这个夜晚如何难以入睡,天边终究有亮起来的时候。
早起,林保开了大门,就被门外站着的几十人吓了一跳。待得发现最前边的是赵熊,他就憨厚笑道,“赵叔,你们不必这么心急啊,吃完饭过来就成。”
“大少爷,小人不敢当一个叔字,您叫小人赵熊就好。”
赵熊低头行礼,身后众人也是赶紧跟着一起。
林保也不同他们争这个小事,摸了摸腰上的钥匙,就说道,“既然各位叔伯心急,我就带你们先去拾掇院子好了。原本这院子是建给我二叔一家的,但二叔一家在城里,院子就暂时闲着。咱们把前院正房和东西厢房的木器都送去后院,然后大炕烧一烧,又热又亮堂,肯定比地窨子好很多。”
“多谢大少爷考量周到,多谢老爷子善心。”
众人都是感激林家,草编费眼睛,地窨子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窗户,确实太暗了。
以后能坐在明亮温暖的大房子里做活计,就是不赚银钱,他们也愿意啊。
许是为了展现一下本事,众人拾掇完前院,就各显神通,当先编了一个最擅长的物件儿。
待得老爷子吃了饭,带了孙女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成型的小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草编的笔筒,笔架,书箱,篮子,筐篓,蒲团,针线筐,甚至还有妆盒,最出奇的就是一些插在草把子上的小动物,小娃娃,活灵活现。
娇娇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拿起一个小娃娃,惊喜问道,“这是谁编的啊?”
赵熊看出是件好事,就喊了一个白净的少年,“孙槐,你过来一下。”
少年不过是十三四岁,身形单薄,很是羞涩的模样,但给林老爷子和娇娇行礼,却很规矩。看的出来,原本家里也该是有些底子的,就是不知道怎么遭了难,流落到这里。
娇娇也没让他忐忑担心,直接就问道,“小哥儿,我家有个故事会,专门讲故事给大伙儿听。若是画了故事里的人物,你能不能照着编出来?”
“能,我能!”孙槐一口就应了下来,神色里隐约很是兴奋,“我在家的时候,就编过神话故事里的仙女和仙童,我妹妹很喜欢,还拿去送朋友…”
说着,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又换了悲色,显见他嘴里的妹妹许是已经不在了。
娇娇不忍心,赶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