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彪形大汉从门里出来,不由分说,架了姜延,像拎小鸡一样拖进去,狞笑道:“小爷儿,好好玩儿。”
姜延吓的脸色惨白,他毕竟只是个虚岁十五的少年,在苏州城里有家中护着,别人怎么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讹到他头上。
但在这大邑县,谁认得他是哪根葱,自然是想撸就撸一把。
尤其这种暗门子,不小心进去的人吃了血亏,往往还不敢对外人说,怕坏了名声,只能忍了这口窝囊气。
而里面的老鸨掐准了人的心思,越发胆子大了,从她门前过只公鸟都恨不得拔人家根羽毛,更不要说锦衣绣带的膏粱子弟了。
所以当她看到姜延、姜琬二人时,就毫不犹豫地叫出打手,强行下手拉客了。
却没想到姜琬跑了,惹的她忍不住要骂一句:“天杀的猴崽子。”
姜延被拽进去后,除了自认倒霉外,更是在心里骂姜琬个不停。
那个妈妈,看样子是图财不害命的,也许她要光姜连身上的钱,就会放他出来吧。
应无性命之忧。
姜琬从昏暗的巷子中跑出来,歇了口气,找到一条繁华的大道,朝那边走去。
这一天过的真滑稽。
看着县城街上来往的行人,他有些茫然。
姜家乌七八糟的氛围,着实影响他上进的心情。
他上一世求学时,习惯了家中安安静静的,那样,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件事情,学起东西来才能事半功倍。
而姜家,人多事儿多,要分的心太多,他不禁悲观地想,万一今年秋天的县试考砸了,他接下来该用何种心情来再等一年甚至二年、三年。
光想想都令人崩溃。
不行,绝对不行,今年秋天,他一定要考过去县试。
中了县试,说不定能被推荐到江南的府学中去读书,到时候,就能暂时离开家里,不受干扰地一意读书科举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姜延了,操心起自己的事情,朝迎面走来的老人鞠了个躬问道:“老伯,请问大邑县中的‘小书圣’住在哪儿?”
“公子要找段秀才啊,你顺着这条大街往前面走,走到头,往右拐,再走到头,最里面一家就是了。”老人家很友善地告诉他。
“谢谢老伯。”姜琬欲言又止:“段秀才的字贵吗?”
他带的钱不多,先打听个行情,万一很贵,他待会儿看看就走,一定不要问价钱,要是问了买不起,那可够难堪的。
“他呀,是个怪人,啊,卖字呢也是看眼缘的,有些人去了,十两银子求不来他一幅字,有的人去了,他竟肯白送。”老人家摇摇头:“公子去碰碰运气吧。”
“多谢老伯。”姜琬谢过他,加快脚步往段秀才家里走去。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姜琬拐进一条巷子,往里面又深入三百米左右的路程,就看到一户人家门前挑着“段”字的灯笼,虽然单单一个姓氏,但那字写的如龙飞九天,如凤舞云霄,出神入化,真是好看极了。
一定是“小草圣”段秀才的府上没错了。
他正在想怎么通报,怎么谒见,忽然见后面走过来几位公子,一个个都摇着纸面骨扇,说说笑笑的,到了门口,与门僮打个招呼,竟径自走进去了。
姜琬琢磨了会儿,也学起他们的样子,跟在他们身后,进到了段秀才家里。
里面的书僮看见有人进来,笑脸迎了出来:“几位公子是来买字吗?”
数位谦谦君子中有人打头道:“在下等人久慕先生的草书,想当面求一幅挂于家中观摩欣赏。”
书僮听了摸着头,很为难的样子:“先生自早上出门后还尚未归家,诸位公子稍后再来碰碰运气吧。”
他说完,就做出送客的手势,很客气地往外面赶人。
几人无奈,摇摇头,“我等改日再来吧。”
唏嘘一阵,他们稀稀落落地往外面走了。
姜琬在原地站了会儿,心道:今天出门没看日子,果然诸事不顺,连幅字都看不到,节哀吧。
正要走,他不经意瞥见影墙拱门处闪过一道娇小单薄的身影。
似曾相似。
他愣愣地又顿下脚步,探头望过去,不禁脱口而出:“师弟——”
不知为何,他觉得刚才闪过去那个小人影是宗小茹。
“这位公子,您说什么呢?”书僮走过来挡在他面前:“今日先生祭祖去了,请公子改日再来吧。”
姜琬尴尬了下,朝他作了个揖:“在下失态,这就走。”
就在他失落地转身的一瞬,额上被一颗红红的小果子砸了下。
“姜琬,接住。”
随即,传来一声好听的轻笑。
姜琬回过身去,正对上宗小茹笑盈盈的如月儿般的一双黑眸。
书僮见状大惊:“这,小公子……唉,老爷有交待,您不能随便出来见客的。”
宗小茹:“本小公子不就小时候生了场病,难道以后都不能见人了。”
姜琬也彻底愣住了:“师弟,这,这是你府上?”
看来,宗小茹在家里是完全被当成男孩儿来养的。
可是,初次见面,他就看得出她是个女孩子呀,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
谜!
更谜的是,原来大邑县的段秀才就是州学里的宗东方,州学里的宗东方就是段秀才。
比脑筋急转弯玩的还刺激。
宗小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承想到,你会找到我府上。”
“在下闻名而来,更不曾想到。”姜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