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郭灵忽报李十七求见,我忙请亚父过来,想起李十七爱吃烧鸡,又吩咐厨下准备烧鸡。
李十七行了礼,神情奕奕地先向我恭喜加冠,又道:“这几日一路行来,葵山西道都在讨论主公冠礼一事,说是主公既已成年,这下数不清的媒婆要上门来给主公提亲了,怕是要把小道都踩成大道了。”
我笑了一笑,道:“杜俊亭刚一统葵山西道,暂不知其下步打算,时局吃紧,我暂无成亲念头。说正事罢。”
李十七笑道:“正事还是要说到主公的亲事。”
我怔了一怔,他已接道:“我在禄州呆了半年,慢慢与宋二宋礼国手下亲信混得熟了,听得一些杜俊亭的消息,料想多半是真的。据说那杜俊亭家中有老母在堂,已年逾七十。杜俊亭原名叫做杜铁豹,在洛阳求学之时先生说他名字太不文雅,这才改名叫杜俊亭的。”
我几乎将一口茶喷了出来。
此时烧鸡送到,李十七喜出望外,向我道了谢,边啃着烧鸡边道:“他在洛阳之时与同窗宋逸成为了一个被窝睡觉的好兄弟,学成后还一起结伴游历过天下,后来见奢帝弄乱了世道百姓都怨恨他,便暗中谋划着要做一番事业。之后宋家另外两个兄弟也跟随大哥一起辅助他,宋家兄弟三人都是厉害角色,慢慢地便帮杜俊亭在葵山西道里挣下了一小块地盘,那可是远在高绪谋反之前呐。”
我点头道:“是啊,远在高绪之前,天下其实早已狼烟四起,不过是高绪的反叛势大,令朝廷不能再装聋作哑罢了。”
我想起萧芒以储君之尊宁愿冒险,轻车简从去劝降高绪,其实也有以高绪为表率相劝其他反贼迷途知返之意—高绪反贼声势如此之大,一旦投降,朝廷仍愿既往不咎,又何况其他小小反贼?
李十七已吃完一只鸡,又拿起第二只道:“那杜俊亭五代单传,他那在堂老母见面必催他娶亲,杜俊亭始终推脱说不闯出一些名堂不成家,后来更是吓得连老家也不敢回。等到他年满三十这年,他老母绝食三日,终于逼着杜俊亭娶了桐州的冒氏。”
亚父摇头道:“五代单传却不思留后,这杜俊亭太也奇怪!”
李十七接下去道:“婚后一年,冒氏生下了一个女儿,杜俊亭老母眉开眼笑,疼爱得不得了。只是后来不晓得为何,始终再没有个一男半女。杜俊亭老母情急之下又不停张罗给他纳妾,似乎不下五、六房,只是杜俊亭极少……那个……嘿嘿,据说他一心要统一葵山西道,日日只和宋氏三杰厮混在一起。”
我点头道:“他倒有大志。”
亚父道:“那杜俊亭之女如今也早过了及笄之年罢?”
李十七道:“那杜家大娘今年已十七岁了,早过了及笄之年。只因杜氏一门只她一个后人,全家人都拿她捧在掌心,不舍得她早早出嫁,一直未行及笄之礼。”
他看向我笑道:“只是上个月,杜俊亭忽然给女儿行了及笄之礼,眼看是有了嫁女儿的打算。”
我暗觉不妙,李十七已接道:“原来杜家大娘谁都看不上,独独看上了主公,和杜俊亭吵着闹着一心要嫁给主公。”
我想起了妹妹睿琛,也是这般任性妄为,烦恼顿生,不禁紧紧皱眉。
亚父却喜道:“好啊!意儿正到了娶亲之年,杜家小娘子家世也算配得上,不如就此结了良配,那杜家无子,定会倾家荡产嫁女儿,意儿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葵山西道收入囊中了。”
他想了一想,又问李十七道:“你可打听得杜家小娘子相貌品性如何?可配得上主公?”
李十七雀跃应道:“我曾远远见过一面,相貌虽比不上我家小娘子,但也是不错的。据宋礼国手下亲信说,她品性也好,虽然全家都拿她当宝,她也没有骄横到无法无天,反而待人很是亲切,连待奴仆婢女都很和善。”
亚父喜气洋洋地向我道:“既然如此,那杜家小娘子也算配得上你,不如就此定下罢。难怪杜俊亭一送便是五千匹马,原来是有结亲之意。我原本想着将睿琛嫁给宋礼城以求两家结亲,如今可就更好了。但咱们也不必先开口提亲,杜家定是比咱们更急着嫁女儿。”
我见亚父毫不征询我的意思,有些不快,又觉得为了得到葵山西道而娶杜家之女难免有些投机取巧,失了君子本色,何况我暂不能接受妻室,只摇头道:“亚父见谅,我暂不打算娶亲,此事稍后再说罢。”
亚父脸色一沉,吓得正大啃第三只烧鸡的李十七立时放下烧鸡,慌忙告退。
注:唱词出自《礼记》 ;“砎如石焉”出自《晋书》